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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1 / 2)

已过立夏,风暖昼长,时隔月余,再至曲江池,草木万物皆比之上巳之时更为繁茂,钟知微身上着的乌金水纹对襟儒裙,是她纠结再三才挑出来的。

乌金在大庸是再普通的颜色了,现今娘子们大多喜好鲜嫩亮眼的颜色,嫌弃乌金色沉闷老气,没多少小娘子会穿它。

钟知微往日里也不会穿这个颜色,但并不是因为嫌弃它沉闷,而是因为近乡情怯,乌金是钟吾皇族的专用色,每逢重大节庆祭祀,皇族便会着乌金。

今天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可是,要见不同寻常的人。

芙蓉园在曲江池南岸,依水而建的御苑,当中的主楼紫云楼乃大庸皇室的禁地,圣人最爱于此登楼宴群臣,赏曲江,紫云楼非皇族中人不得入。

长阶如流,钟知微跟在贺臻身后一阶一阶走,一抬头,紫云楼的樟木牌匾便已近在眼前,比起讶然,钟知微那份心底尘埃落定之感更重。

把守的禁军向内通传完毕,跨过玉白的门槛,他们入了楼内,层层皆有禁军,钟知微的视线直直落在贺臻朱红的外袍上,目不斜视,绝不张望。

“行了。”贺臻倏忽止住了脚步,钟知微随即跟着他停了下来。

“人就在那儿呢。”贺臻朝远处的阙亭扬了扬下巴,钟知微随之望过去,分明早上还艳阳高照,现下天上却阴云密布起来,楼周阙亭不止一座,而紧临水边最南侧那座阙亭上,影影绰绰可以看见着玄衫的男子身形。

贺臻平静看她,出言敲打道:“享誉上京的钟家大娘子,应当不用我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吧?”

“是,我明白。”钟知微点了点头,而后缓缓朝阙亭挪步。

一步一步,她踏得轻,怕惊扰了亭中人,可响起的脚步声却重,钟知微稍顿了一下,把脚步放得更轻,但那脚步声却毫无改观,她停下来,脚步声却未歇,找到了,是贺臻。

钟知微一把摘下幕篱,蹙眉看他,贺臻偏头望她一眼,道:“别当我多想跟着你,我把你带进来的,就得盯着你,直到把你带出去为止。”

贺臻这意思,他竟要全程陪同?钟知微忽觉胸闷,吐息不畅起来,她抿唇半响,淡淡讥讽了一声:“还道你贺臻多有能耐。”

“我自然有我的能耐,不然你怎么要来求着我带你见他?”贺臻半句话的亏都吃不得,立刻懒散回声道,“但我有能耐归有能耐,我又不是大雄宝殿里的佛陀,你要什么就能给什么,佛陀都办不到。”

“阿瞒,这位就是你提的那位娘子吗?为何不过来?”两人方才停住拌了两句嘴,远处便响起了唤人的声响,钟知微循声而望,正对上玄衣男子的面庞。

看着那张脸,钟知微只觉如临梦中,不知怎的,她同贺臻已走到了阙亭当中。

那张同阿兄一模一样面孔的主人,正靠着阙亭的白石栏杆眼中含笑看着她,而贺臻也正双手抱胸等着她开口说话。

钟知微喉头微颤,张口却无声,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不外乎如此。

泪意忽然没由来地上涌,钟知微已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了,身位皇室中人,不能轻易坦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她眨着眼睛,极力想将这份涩然压下去。

而她的异样沉默,另外两人有目共睹,靠着石壁的男子以目光质询贺臻,未曾想,贺臻看着钟知微所露出的惊异神色,比之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眼底的无奈一闪而过,他主动温润解围出声道:“钟家娘子,某姓李,名浥尘,家中排行第四,前因后果贺臻已同某说过了,你在寻的人是某吗?”

钟知微藏在衣袖当中的手掌不自觉合拢起来,李氏浥尘,排行第四,能随意入这紫云楼,眼前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怪不得贺臻紧张至此,防范至此,他的身份何止一个尊贵能一言以蔽之。

纵使她对大庸皇族再一无所知,也不会无知无觉至这个地步,他是李渡,李浥尘,圣人和先皇后谢氏唯一的儿子,勤政亲民,宽厚仁爱,大庸唯一的仅有的,最受百姓爱戴的太子殿下。

钟知微那些个激烈的情绪渐渐散了,她看着那张玉面,恭敬出声:“儿也不清楚郎君是否是儿在寻的人,如不冒犯,可否让儿问郎君几个问题,再做判断?”

李渡温声道:“自然可以。”

钟知微知道,她这般直勾勾盯着别人的面孔,尤其还是大庸最为尊贵的人,于理不合,可她挪不开眼睛:“请问郎君,可曾在别处见过儿,儿是钟家知微。”

“未曾。”李渡片刻犹豫的时间也没有,他和善道。

钟知微仍旧盯着他,她继续问:“敢问郎君左臂上,可有陈年疤痕?”

幼时她顽皮,打翻了器皿里的沸水,阿兄眼疾手快将她揽在怀里,她毫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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