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皮跟她上楼。
和清正打量着楼宇，居中的堂屋与两边厢房都敞着门，装潢看上去清幽素雅，都收拾得窗明几净。糅烟也仔细打量了他，恭敬言道：“老爷请随我来。”和清颔首致意，跟着她进入二楼主卧。
屋内的布局相较客寮敞阔许多，书桌周围没有繁杂装饰，只简单挂了两幅山水画，案上窗前的玉瓶中也插着清白淡雅的花。最是配如今无日无云，又明亮沉冷的天光，若不去看院里走动的侍从与惹眼的花园，竟真像闯进哪方僻远深谷，能仅与高天厚地作伴。但要论及突兀，窗外的风景便黯然失色了。糅烟径直走到桌前，上面依次铺排着七个褐木托盘，盛有一件白地长衫，银线密织做飞鹤云纹，又有朱彩结于其间似流来仙雾。另有外衣绣着仙鹤展翼，起舞欲飞之时，银线交做暗纹落成群山，引来朱彩团成圆日，降下轻烟。赤朱的腰带上有金线走织云纹相配，素白锦面的长靴也佐以暗纹。
糅烟禀知这是将军特送给二人的，说着就要为他解去外衣更换着装。和清当即向后撤步，请她暂且回避，自行更衣时，隔壁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明雨倒吸一口凉气，别过头面朝床内，咬牙切齿地揉着手肘。樽珠也不禁惊慌连连告罪，紧张地上前查看，吓得他赶忙把胳膊抽出来，抓着衣扣拜托她转身回避。樽珠偏头看着他，目若秋波流转，缓缓挪移莲步让开些许，背过身去。明雨手忙脚乱地先换上里衣与长裤，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有闲心去看衣服样式。衬衫用夹布做成暗扣，与披风一般是白地有霁青织就纹路，同满天星紫的长裤相映，靴子倒是黑色。
他潦草地把衣服套到身上再慢慢整理，樽珠突然轻声问道：“老爷，奴还需回避吗？”
明雨不由地沉默，开口道：“不用了。”
樽珠即回转过身来，悦然巧笑着上前说：“奴来为您整理。”
明雨麻木地目视前方，听凭樽珠为他系上衣扣。就在他不断安慰自己问题不大的时候，有指尖忽然从他胸膛掠过，滑落腹部。他骤然汗毛倒竖，一个趔趄往后退开，震惊地盯得樽珠。樽珠也不由惊愕，疑惑地看着他问：“老爷？您怎么了？”明雨懵懂地眨眨眼，以为是自己误解了，便摇头说没什么。樽珠就展颜浅笑，抚膺轻舒口气，继续为他整理衣衫。可随即，她双手循着腰带环至明雨身后，沿腰际直抚上背脊，鼻息便香软地扑在他脖颈。明雨身体一僵，猛地激灵跳出去大远，仓皇逃到隔壁。
糅烟刚帮和清梳好头发，插上簪钗，正系着腰间玲珑玉佩与香囊。明雨突然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按住肩膀就把她往外推，没头没尾说了句“不好意思糅烟姑娘，你先陪她玩会儿”，就自顾自闩上屋门，用清光糊住窗户，留二人在屋外面面相觑。
和清也一脸茫然，边继续系香囊边看着他。迅速完成所有动作后，明雨心有余悸地坐在床上，木然指着窗外说：“她是变态，她摸我。”
“啊？”
还没等多问，和清突然反应过来其中缘由，忍不住捶床大笑，顺便用力拍了他两巴掌。明雨认真还过去好几拳，不爽地瞪着他。一直到和清终于笑累，声音逐渐低下来，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调侃：“那你就要小心点了，她可是专门盯着你的。”
“这算性骚扰吗，烦死了。”明雨闷闷不乐地哼着气，嘴里不停嘟囔着骂人，连整理衣服时也不肯歇会儿，“看我去一把火把他家点了。王在干什么，躺着看戏？官位空着留下来孵蛋吗，能不能抬一个，手里都有兵就直接打一仗，磨磨唧唧……”
和清心情不错地平静下来，稍微收拾着房间等明雨消气。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樽珠担忧的话语隔着房门传来：“老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明雨顿时没了动静，宛如惊弓之鸟，骤然加倍警觉，推着和清去帮他应付。
和清忍着笑意打开门，闲聊几句后将她们留在府内，同明雨独自前往将军府赴宴。
穿过西京的群街万巷，人潮僻远处，有脚步从众家院后踏过，缓缓停在一间杂物房前。身影于此驻留片刻，凝视着旧门板上多出来的破麻袋，默然转身离去。
雨涟湖深处，年轻的水族坐在硕大叶面上呦呦吹着竹笛，轻快的曲调乘着微风跃入山路，洒在山腰里，提醒隐居者有客来访。
长杕垫了件云绡软披，正伏在石桌上小憩，忽而被乐声唤醒。她舒坦地伸个懒腰，起身轻叩树干，几只麻雀扑着翅膀从树枝上跳下，叽叽喳喳踩着石桌蹦来蹦去。她俯身轻声说：“帮我叫他们回来吧。”麻雀七嘴八舌地啾鸣几声，又扑着翅膀结伴朝道场飞去。她将软披重新叠整齐，拿着收回屋里，余光蓦地掠过一个小小身影，躲在花坛后。想着是不愿念书偷跑来玩的水族，她笑着向花坛走去，悄悄探出身子问：“今天先生不点名吗？”
可只有风摇着叶回应她，花坛后空无一人。她有些奇怪，退回原地时发现花坛低处开了朵娇丽的花，不禁笑自己看花了眼，一时间满脑子就都是真得看花了眼，莫名其妙地笑着往屋里走。然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