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又去疗养院了?”
傍晚,祖母与他通讯,如是问。
西原寺青望了一眼窗外残阳如血,垂眸:“嗯。”
“过几天,你回来吧。”祖母半阖着眼睛,道。
西原寺青低下头颅:“是。”
预料之中。
祖母不会允许他脱离她的视线太久,能够在这边待这么些时间已经是宽容。
“我会派人去接你,你静静等在那里就行。”
“……”
“好。”
又是一顿沉默,祖母挂断通讯,西原寺青看向窗户边那一坛山荷叶。
还是没有来。
再不来,他要回去了。
回去之后应该很难再遇到唐弘野,别离于他而言,往往意味着再难见一面。
……
时间很快过去。
唐弘野也如他所料,不再过来了。
西原寺青看着窗边的那一坛山荷叶,以及自己手腕间的红绳。
“少爷。”
外面有仆人催促,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只等他出来了。
最后十分钟,他还是没能够等到唐弘野。
西原寺青低头,稍微扯出一丝笑容,将手腕间的红绳解下来,放在那坛山荷叶下。
就这样吧。
他这样想着,转身离开这里。
山荷叶随风微动,晃下一颗水珠,掉落,洇湿红绳,又恢复平静。
……
夏日的狂曲短暂且惊艳,落地的瞬间,西原寺青抬头恍若梦破。
转眼间一年过去,偌大的房间,祖母在床上半阖双目。
说起来,祖母年纪并不算大,只是早年前
过于劳损。
“时候将至,阿青。”
祖母说着,仆人送上一长木盒。
西原寺青跪坐于她身前,微微低头。
祖母伸出手打开长盒,从里面捧出一柄长刀。西原寺青将双手奉上,接过了她手里的长刀。
长刀入手稍凉,有凹凸的花纹,跟随家族起伏跌宕的长刀被历代家主都保护得很好,西原寺青郑重接过后,沉声道:“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家族荣誉。”
祖母:“如果有意外,我只希望,你能够手下留情——晏和始终是你的大哥。”
西原寺青:“我知道。”
窗边垂挂一副虞美人图像,那是家族象征。西原寺青没有停顿太久,不一会离开房间。
推开门,外面已经跪伏一片仆人,连同常年跟在祖母身边的贴身仆人林嫂与管家,也在他足下跪伏下姿态。
西原寺青微微一敛苔灰眼眸。
“少爷,各位董事与长老已经在会客厅等待。”
管家维持着跪伏姿态,轻声提醒他。
他合上眼眸,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随后提起长刀,径直走往会客厅。
从一开始便早有准备的,毕竟他一旦继位,他的大哥——西原寺晏和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位置,理应来说是属于他的——他才是祖母的亲血脉。
会客厅内一片肃杀,他的到来既是众人翘首以待,也是某些人的厌恶至极,恨之入骨。
入座,哪怕他们当中有些人再如何不满,现在手提象征家
族长刀的西原寺青已经是新家主,坐在他们的正上方,将他们的所有神色一览无遗。
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西原寺慧桃下位,一直被压制震慑的长老与董事难免会有些不安分的心思。西原寺青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还是生面孔,哪怕常年跟在西原寺慧桃身边,也代理过不少事务——但到底还是一朵被西原寺慧桃圈养在身边的温室小花,没准还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老家主呢?”有董事开口,打破肃杀。
西园寺青看了一眼,道:“祖母身体不适,已经在房间睡下了。”
“老家主此举不当,新家主继位一事,应该是跟我们商议一番才行,这是规矩。”
“况且,您也只是老家主收下的次子。”
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截了当的反对。
“规矩?”西原寺青起身,伸手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露出自己肩膀上的鲜艳刺青。
“我以为,这已经是总所周知的事情。”
台下又陷入安静,有不少长老微微拧起眉。
西原寺青慢条斯理地拿起长刀,又坐回去,道:“西原寺家主的继承,也由不得闲杂人等置喙。”
“按照弟弟的意思,我是闲杂人等?”
话音一落,西原寺青放眼看去,座下有人站起,是西原寺晏和。
“……”西原寺青稍稍捏紧长刀,笑了笑,道,“当然不是,您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