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雨是深蓝色的,冰凉,神秘。它能兜罗住诗人的悲伤,能兜罗住作家的多愁善感;它能概括生活主角的无奈,能概括出一座城市的温度。
大海也是深蓝色的,但是会在夕阳下泛出亮亮的金黄色,会在日出时喷薄出像是薄纱一样的粉紫色;大海有白得棉柔柔的云,有翅尖是熟褐色,身子是乳白色,嘴巴和爪子是鲜亮亮的橘红色的海鸟恣意穿梭。
“今天你好像有些不一样。”
有人在他身边,一边端详着手里的透明罐子在阳光下的颜色,一边说。
西原寺青正在处理手下的蜜瓜,切完之后拈起一片放进嘴里:“能有什么不一样?”
“就感觉,很不一样——不在你今天换了件衣服。”鹿野明森子歪了歪头,目光还是没有离开罐子半寸。
西原寺青不说话,这是他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姑且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她讲话总是含含糊糊,有一搭没一搭。
如果将一直抚养他长大的祖母当作母亲,或许说,鹿野明森子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
祖母不让他喊她为“母亲”,从懂事起便让他称呼为“祖母”。而祖母当年因为平衡的缘故,与毫无势力的鹿野家独子结婚,地位身份的悬殊,对方自然而然地入赘。然而在与祖母结婚前,据说那个独
子还结过一次婚,只不过前妻早亡,留有一个女儿——便是鹿野明森子。
除却祖母的唯一亲生骨肉,自己名义上的大哥,西原寺晏和之外,鹿野明森子姑且也算是祖母的“女儿”。
不过祖母也没有亏待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只是有些许潦草地将鹿野明森子安置在一家高级疗养院里。
鹿野明森子患有精神分裂症,似乎自西原寺青得知她的存在起便一直在疗养院里。
鹿野明森子也没有计较西原寺青为何没接自己的话,自顾自地,她继续说:“你真的要在这里呆那么久?”
“这里挺好的,不是吗。”西原寺青将切好的蜜瓜推过去给她,她依旧没有把目光从罐子上面离开。
鹿野明森子:“你这边,还有其他的罐子吗?”
“没了,”西原寺青看着她的样子,“还是适当地多走走吧。”
鹿野明森子终于把目光从罐子上面移开来,双眸直直的看着他:“走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海边,花田,石墙,都可以。”西原寺青没对着她的目光,用纸巾擦了擦手。
这家疗养院环境很不错,鸟语花香,空气宜人。
鹿野明森子歪了歪头,说:“那为什么你不去走走?”
“没必要,也不需要。”西原寺青说。
鹿野明森子笑了:“你比我
更奇怪。”
“……”西原寺青看着她,“那么,奇怪的定义又是什么?”
鹿野明森子:“大概像我这样?”
西原寺青:“盯着罐子看个不停?”
鹿野明森子:“也算是。”
“你要知道,我这里,”鹿野明森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病,所以,做什么在大家看来都是奇怪的。”
西原寺青:“还好,这个以后再说吧。”很明显,他不太想再讨论这种问题。
鹿野明森子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又拿起罐子在阳光下端详了。
她的神情出奇地认真,好像是要透过那里看出点什么。
西原寺青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点生气——那是两朵葵花,是他前天送过来给她的,鹿野明森子找了个喜欢的玻璃瓶子,灌了点水放了进去,摆在窗边。
葵花是金黄色的,西原寺青记得书本里说过。葵花是向着太阳生长的,太阳是金黄色的,所以葵花也是金黄色的。
他看着瓶子的葵花出了神。
就那次一顿胡言乱语后,他与唐弘野没有发生什么。
他们也只是去了一趟后山,在山林里慢悠悠地散步。少年人的手掌心干燥温凉,促使他再难以开口——最开始的勇往无畏一旦被打散,再想凝聚起来提起时已顿然尽丧。
少有地,西原寺青感到了挫败。
时间
在沉默中慢慢流失,他没有在明森子身边待太久。尽管对待明森子不怎么上心,祖母还是对每一个来探望明森子的来客制定了规矩,每次探望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半小时。
“下一次你希望我带什么来?”西原寺青问她。
鹿野明森子沉吟一瞬,道:“鸡尾酒吧,我想要上次和你一起喝的那个味道。”
“恐怕不能。你知道的,我很难经常给你带这个。”西原寺青叹了一口气,之前他从宴会上得到几罐鸡尾酒,顺便带着一起过来探望明森子了。当时正巧碰见明森子在花树下独自野餐,想了想便开了一罐与她一起慢慢啜饮。
也没曾想,明森子很喜欢这种味道,他们就着这一罐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