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月光皎洁,却也穿不透这层层叠叠的密桠。
落在地上,似霜如雪。
盛亦棠大脑昏沉,太阳穴疼得厉害。
她费力睁开眼睛,只一个动作,就像是用光了浑身力气。
这是哪儿?
屋子大概只有二十平,除了正前方摆着的一把低矮木椅,再无一件陈设。
身上一阵阵冒着虚汗,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并没有捆绑,于是扶着墙壁缓慢起身。
阿渚呢?
他还好吗?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坐在副驾,经过路口时,侧方有一辆车没有减速地冲了过来。
阿渚却没有打左转,而是用自己撞了上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渚,有没有受伤?
“有人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脖颈处腥腥的,有些发粘,应该是被碎掉的挡风玻璃扎出了血。
阿渚一定比她伤得更重。
她用力抠着手心,用尖锐的痛感唤回理智。
“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
她走了一圈,发现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反锁,索性坐在椅子上。
张了张口,忍着喉间利刃刮过血肉的疼,不知在说给谁听。
“那条路是条乡道,四周没有监控,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你没动手,就证明我对你还有用。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谈
一谈。你想要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呼啸的冷风。
门纹丝未动。
盛亦棠扯了扯嘴角。
“看来,你是不打算路面了。也对,只敢在黑暗中行动的人,恐怕已经忘了阳光有多温暖了吧,啧,真是可怜。”
月影婆娑,冷风穿过树叶,摩挲出沙沙的声响。
她继续自说自话。
“你不想说,那我先说好了。我以前的愿望很多,想要小朋友能健康长大,想要她能有个完整的家,想盛南月母女得到报应, 还想再去七鸣山上,再看一眼我妈妈。
可是现在,我只想他们没事。”
是啊,他们。
她一生中最在乎的两个男人,却都因为她而受了重伤。
他们出事的那个路口,正是回榕城的路。
脑袋里不断闪过当时的画面,江渚的方向盘,打得一丝犹疑也没有。
不是说人在危险来临时,下意识的反应是拿副驾去抵挡吗?
为什么他偏偏这么傻!
还有那个躺在星寰的家伙。
分明她走的时候情况已经开始好转,连ada都说,血块吸收了大半,预计很快就能苏醒。
怎么会突然间就病危!
盛亦棠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膝盖上氤氲开一片温热的水渍。
半晌后,她才抹了一把脸。
“你看,我已经把
我的底牌告诉你了,你真的不想和我谈谈吗?”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后,对面的墙上,忽然出现一副投影。
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脸上带着金色面具,除此之外,她只能看到他左手拇指上的一抹幽绿。
来不及去想那会是什么,盛亦棠心头一松,暗忖自己果然赌对了。
他,就是想看她心碎!
啪、啪、啪!
男人为她鼓掌。
他站起身,却因身上的颜色都与黑暗的背景融为一体,看起来像是只有那一张面具浮在半空。
“纪夫人果然不同凡响,一个两个,都为你欲死欲活。”
经过处理的声音因扭曲而诡异,好似浓浓雾霭中,一个个被拉伸剪长的影子。
盛亦棠狠狠眯起眼。
一定是她认识的人。
否则,不会非这么大周章!
“江渚人在哪!”
面具人咯咯大笑,“我还以为,你第一句会问纪辞风怎么样,毕竟那才是你名义上的老公啊!
不过也对,少年情分最是宝贵纯真,哪是后来人能比得上的。你说是吧?”
盛亦棠咬着唇,不作答。
这人明显是为了羞辱她而来,无论说什么,都只会引来更多的嘲讽。
不能被他牵着走。
“我的条件已经告诉你了,只要不伤害他们,你让我做什么
都行。”
“当真做什么都行?”
“你说。”
“好!我要你自杀,现在、立刻、马上!”
啪——!
脚边突然砸下一柄刀,刀身封寒,在月晕下泛着森然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