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一就有二,在手上沾了血妖魔的血后,老爷子就开始带着我去出任务他之前也曾经是协会的一员,只是后来受不了里面的条条框框,一个人跑出来单\干。所以接的任务既多又杂,碰上简单没危险的,他就交给我,自己在一旁站着做甩手掌柜。我那时候可真是恨死他了,觉得这个老头子又懒又坏,还特别啰嗦,活像只大苍蝇似的嗡嗡嗡嗡。”
耳畔仿佛又响起那道中气十足又聒噪的训斥声,还有皱巴着小脸捂住耳朵结果被发现后又重新迎来新一阵狂风暴雨的幼年自己,许轻凡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被他的态度所感染,沈黎的嘴角也不由微微上翘,却又在许轻凡说出下一段话后,猛地僵在半路,凝固成扭曲怪异的弧度。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从三岁的六岁,三年的时间,足够我从最初对除魔工作的排斥厌恶变得轻车熟路习以为常。我原来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继续下去这么继续下去也不错,直到有一天老爷子不知从谁那里接了个单,带回来一个古怪的盒子。”
“古怪的盒子?”
因为当年小队全军覆没的惨痛经历而对“盒子”一词格外敏感的沈黎喃喃地念叨了一遍。
“对,一个看上去黑漆漆,摸起来冷冰冰的怪盒子。”许轻凡捏紧沈黎的衣角,殷红的双眸明灭不定,“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盒子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又是哪个人向老爷子发布了这个任务,我只知道,大概是他拿到盒子的第二个月吧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老爷子用镇魂钉把自己固定在柱子上,让我用银镰杀了他。”
“就像我三岁生日那年让我杀死一只血妖魔那样。”
感受到沈黎的身体变得僵硬,许轻凡晃悠着自己的小短腿,语调波澜不惊地继续说道,“我照做了。”
“所以我一点都不介意银镰对我的排斥和反噬,我用它杀了它的旧主人,是我罪有应得。”
弑亲的惊天秘闻就这么平静冷淡地被许轻凡说出,就好像那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就好像他本人一点都不在乎——如果不是他揪着沈黎衣角的手指节泛白,明显是死死抓紧的模样的话。
这么久的相处时间,早已让沈黎看穿这个孩子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顶着生人勿近的表情和态度,内心却比谁都要敏感和柔软。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逼着这样的孩子亲手杀死自己,实在过于残忍。沈黎心里不免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长辈生出了淡淡的怨念。
不知何时将银镰挂坠取了出来悬放在眼前,许轻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调。
他的情绪开始失控了。
那夜凄厉的寒风,阴冷的天空,蔓延四周的血色一切的一切都在年幼的孩子心头留下了深深的疮疤,连时间这剂良药都无法治愈,被深埋进阴暗发霉的角落,默默地溃烂腐臭,触之生疼。
“他在求我,他求我杀了他。”
直着腰板活了一辈子的老爷子,脾气上来敢掀顶头上司桌子的老爷子,一直把“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这句俗语挂在嘴边教育他的老爷子,面色铁青冷肃地朝他咆哮着。
“老爷子我信错了人,如今人不人妖不妖,眼看着就要变成怪物。堂堂正正活了大半辈子,临死了总不能晚节不保。你是我的亲孙子,除魔许氏仅剩的传人,替许家清理门户也是你的责任。”
“动手!”
“他就这么朝我吼着,直到我挥舞着银镰落下。”
“他的血溅了我满身满脸,一直流一直流,直到把他身下的泥地都变得一片艳红我在院子里跪了一整夜,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珠子也变得通红,就像那天晚上的满地血泊。”
“我不喜欢照镜子,也讨厌不认识的人拿我的眼睛逗趣。”
“你的眼睛和其他人也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说着的许轻凡忽然仰起头,看向沈黎那双漆黑如墨,和正常人没有多少区别的眼眸,“紫色的眼睛也很好看。”
荡漾着水色泪光的红眸流动着的惊心动魄的瑰丽色彩,而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流泪的许轻凡正窘迫地抬起手打算擦拭掉那代表软弱的液体,却被一直注意他举动的沈黎抢先了一步。
用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将眼角处晶莹的液体抹去,沈黎冲着许轻凡眨巴眨巴眼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眼睛好看,后辈你可真有眼光。”
“不过呢,后辈,我要很严肃地向你纠正一件事情。”
“适格度高达97的武器,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对主人产生反噬的——毕竟作为除魔师的得力助手,它们自身也具有最基础的判断能力。”
“如果它当真不愿意伤害老爷子的话,你那时根本无法挥动银镰,它了解并尊重了旧主人自戕的选择,根本不会因此记恨于你。”
沈黎维持着为许轻凡擦眼泪的动作,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