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霁月眉眼并未抬起,目光落在马车镶嵌着金丝纹路的板砖上,缓缓屈膝,恭敬道:“臣女詹霁月,见过陛下。”
缓缓地,面前的高大的身影落座,明艳的明黄色衣摆垂在眼前,头顶发出愉悦的笑声,幽幽道:“你都没有抬头看我,就能知道是朕?”
“你这眼力见,倒是比你祖父还要厉害。”
詹霁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沉声道:“陛下心系百姓,龙威震天,气势磅礴,臣女匆匆一瞥,足以感知陛下气息。”
彩虹屁总是吹不破,前世,詹霁月也为了沈淮序向陛下说过不少违心的夸赞,不过基本都得不到陛下多余的回应。
“朕乃天子,每日向朕说这些话的要多少有多少,但偏偏,你这孩子说的话,就是深得朕心!”
皇帝胸腔都在发出笑声,听不出是真心话还是调侃,詹霁月低着头,眉眼微暗。
前世今生,这几十年她见过陛下的次数并不多,事实上她也并不了解皇帝,前世她嫁给怀王,陛下看不上她,要给沈淮序赐婚赏赐美人,若没有太后牵着她的手闯入金銮殿为自己博得一个生机,前世恐怕也等不到詹知许害她的时候。
她总觉得,陛下似乎对她总有隐隐的敌意和恨意。
曾经,她觉得是因为祖父功高震主,皇帝忌惮,或许还知晓了祖父留下的虎符在她身上,所以对她多加提防。
但今生,她又在陛下身上感觉到另外一种感觉!
他似乎,格外欣赏自己!
皇后病重,她为皇后和五皇子诊治,若没有皇帝暗中许可,做不到那么顺利!
包括后来皇后为她造势,宣扬她的医术,又查明江姨娘谋害中宫皇后的证据,皇后下令收监江姨娘,其中若没有陛下睁只眼闭只眼,同样不可能这么顺利!
今生面前的皇帝,和前世那个昏庸到只知道吃不老仙丹,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建造摘星阁打着祈福的名义实则为天师府提供便利,以求仙人下凡的皇帝,似乎并不相同!
或许,是时间上的不同!
前世她嫁给沈淮序后三年才有机会正经面见皇帝,太后喜欢她,时常进入后宫,偶尔和皇帝碰面,皇帝那盯着自己的憎恶的眼神,都让她头皮发麻。
但现在
“詹霁月,怀王是皇子,是朕最为疼爱的皇儿,此次他陪同你们出发江南,回来满身的伤,还带着害人的罪名,此事,你可有要和朕解释的地方?”
马车开始摇晃,行驶在京城的官道上,就算如此,詹霁月依旧屈膝站的很稳。
“怀王并非钦差大臣,也没有陛下皇后口谕协同二殿下赈灾,私自行动居心不良。兖州之时,怀王勾结山匪,打家劫舍,联合兖州各个粮食铺的东家砸了臣女的产业,后将臣女引到偏僻之地,意图不轨。”
“臣女所做一切只为自保,再者怀王并未出赈灾款,却散播自己变卖身家为江南百姓出一份力,想要夺取二殿下功绩之心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兖州官府亲眼看到怀王假冒钦差殴打臣女以及臣女婢女,也是兖州官府将人抓入囚车带入京城,人证物证臣女皆有,臣女不知为何怀王还能放出来!”
詹霁月淡淡的开口,话到后面已经夹杂着质问,在皇帝发怒之前,跪了下去,“臣女殴打皇子,陛下要罚臣女以下犯上臣女认,但怀王身为王爷,以权压人意图侵犯臣女,臣女为求自保臣女并不认为臣女有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这是您登基后亲自修改的第一条律法,还请陛下履行!”
詹霁月话音刚落,皇帝身边的公公已经神色大变,颤抖着声音厉喝道:“放肆!”
“詹霁月区区女子之身,死一个算不得什么,但陛下金口玉言,难道要因为怀王是您的儿子所以就要轻易放过吗?”
“臣女,恳请陛下替臣女讨个公道!”
头颅重重磕上去,额头顿时渗出血。
被竖起来的头发散在肩膀上,男子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格外英气。
那公公早已吓的神魂俱颤,“噗通”跪下去,颤抖着手让人将她拉下去。
皇帝却伸手制止了他,鹰隼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忽然道:“当年,她也曾这样跪在朕的面前,让朕以百姓为重,莫要徇私。”
詹霁月皱眉,微微抬头,撞上皇帝投来的视线。
心底一惊。
那眼神,锋利,忌惮,又带着深深的眷念。
他的眼睛是看着自己,但更像是透过自己看向其他人。
这种感觉,又来了!
皇帝口中的她,是谁?
她,像谁?能让皇帝对她这般不同!
脑海不断浮现儿时外祖母抱着她惊喜的说的话,她的呼吸都在变沉。
一个念头涌上,让她几乎无法冷静。
抿着唇,詹霁月眸色沉了下去,生生接受着皇帝审视的眼神,像是过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