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当下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市场已成官员销脏之地,官员们将行贿之物迅速转化成现钱,大相国寺的僧人助纣为虐,与不良官员合谋,贪墨的都是民脂民膏!”
“其四,僧人们大量倒卖度牒,一张度牒倒一倒手,便能赚取百贯之上。”
……
“追根溯源,皆为僧尼经商之害,臣之所言事例,在开封府案宗中皆能寻到。故而臣恳请立即禁止僧尼经商,令僧人回归佛法,而非竞相逐利!”
包拯说完,三司使王尧臣便站了出来。
作为三司使,他能看到的是僧尼经商为朝廷带来的各种益处。
“包学士,此言差矣。大相国寺香火鼎盛,百姓们祈祷礼佛,皆去此处,说明佛寺确实有助于规范道德。”
“僧尼经商,乃是寺庙繁盛后的必然趋势。每年科举,汴京上百座寺院皆以廉价供举子们吃住,城内哪家正店脚店可如此做?至于质库,确为高息,但比之民间商人的还是要便宜很多。此外在旱灾蝗宅之时,流民挤于汴京城下,是僧人为他们无偿施粥……”
“包学士,你莫因抓到了几名行为不检点的和尚,在开封府办了几件和尚枉法的案件,便要将僧人们的功绩一棍子打死!”
“你可知,数年来,在我们军费、俸禄经费、救灾经费不足时,大多都是以度牒或寺院之钱添补,此外,厚待僧尼乃祖宗之法,僧尼经商,绝不可废!”
王尧臣乃是完全站在僧尼提供的利益来讲,他觉得自己所言没有任何问题。
“哼!”
包拯冷哼一声,反问道:“吃人之虎,献虎血自保,便任由其吃人乎?”
“三司将一群恶僧贪墨民脂民膏的钱财说得如此正义并视之甚重,实乃是你这个三司使无用!”
“伱……你……”王尧臣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副相张方平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放弃三司使之职,其实就是因为处处受气。
自打真宗泰山封禅,将国库之钱几乎耗之一空后,三司使就是个苦差事。
无论现任的三司使能力有多强,有多么负责,钱都不够用,都会被人骂。
垂拱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时,陈执中站了出来。
“僧尼难道就只能整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吗?僧尼经商乃是正途,不能因为个别不良现象,便禁止僧尼经商,此乃因噎废食之法也。”
唰!
知谏院欧阳修大步走了出来。
“敢问陈相,你可去开封府看过有多少僧人做过恶事,你又可知汴京僧人在百姓心中是什么口碑?若你都未曾调查,便将其认为‘因噎废食’,是不是过于武断了一些?”
随即,御史中丞唐介也站了出来。
“僧尼吃斋念佛外,自有许多事情可做,但前提是不做恶事,昨夜那些僧人之行径,实乃禽兽所为,陈相觉得这只是个别不良现象吗?”
一旁的殿中侍御史范镇补充道:“汴京城僧尼已成百姓心中毒瘤,臣以为不得不除,让他们只去吃斋念佛,反而能利国利民!”
……
陈执中面色铁青。
他没想到这些台谏官如此不给他面子,他就说了一句话,便被一群人怼了一顿。
实在是下不来台。
他顿时意识到,首相比副相难做多了,怪不得杜衍大多都是闭口不言,或者到最后才说话。
他站出来说话,显然是站早了。
这时,一直都没开口的枢密使夏竦站了出来。
“唉!”
他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缓缓道:“官家,臣没想到杜相致仕后,朝堂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开封府无视中书,以下犯上。中书无法辖制开封府,软弱无能。一群台谏官更是说了一堆无脑的话语!”
夏竦一句话,将中书、开封府、台谏全骂了。
顿时,所有人都望向夏竦。
陈执中眼里冒着杀气,分明是在说:你有能耐,首相怎么不是你呢!
夏竦环顾四周,道:“臣以为,当下的重点是如何留住我朝的脸面,不能让那些外国特使们看了笑话!”
“年节之下,多国朝贺,我们是要让他们听到经常为官家讲经的和尚聚众淫乱,还是我大宋的官员日日赌博?此事无论要如何处理,都必须放到年后再论!”
“至于禁止僧尼经商,能说出此话者,不是没脑子,就是大奸大恶之臣!”
夏竦骤然放大了声音。
“他敢去天章阁望着太宗和先帝的遗像说这句话吗?他敢去太宗和先帝的陵墓前说这句话吗?”
“太宗曾言:浮屠氏之教,有裨政治。我们若打压僧尼,便是在逆祖宗家法做事,逆祖宗家法,我大宋将要亡国啊!”
这时,夏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