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玉茹忍住眼泪,在贤妃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贤妃初时还能维持住面上神色,待听到后面,脸色便青一阵白一阵,勉强压下情绪听完顾玉茹最后一句话,便再也忍耐不住,扬手对着不成器的女儿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响。顾玉茹没防备,被打得向后仰倒在床上,脸上本来因情绪激动泛起的一丝血色再次消失不见。
贤妃却还没解气,指着她骂道:“我素日教导你的那些话,竟是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为着一个破落户小白脸,无媒无聘的就宽衣解带,我孙氏好歹也是诗书传家,如今这脸都要让你丢尽了!” 一边又抓住顾玉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说,你说,我往日明明再三嘱咐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你究竟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来?”
顾玉茹甚少见母亲如此失态,愣了半晌,待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被她晃得发晕,惶急地不住向窗边望去,双手扯住她胳膊,几乎是恳求地道:“求您小声些!……” 又哭道:“女儿知道错了……女儿知道错了……母妃,您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办?您可一定要救我!”
贤妃让她气得心突突地跳,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又见她哭得如此可怜,为人母的,哪有见自己儿女落难却不搭救的道理?终是长叹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你说听见那人因私通被抓,整件事里可有提到你?”
顾玉茹强压下抽泣,勉强开口。“……不曾。”
贤妃点点头。“这便是了。我早上听见的消息,也不曾提到你只言片语。”
“可、可这事情……除了我还能有谁?” 顾玉茹哭道。“只怕牵出我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那却未必了。” 贤妃咬牙道。
“我素日瞧着那小子便不是个安分的,除了你,又安知不会有别人。”
顾玉茹想要反驳,思及自己现下境况,又讪讪住了口。
“那母妃……” 她想问问母亲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却见贤妃站了起来。
“你且留在宫中好生休养,旁的事我自有计较。” 贤妃目光扫过顾玉茹脸上的五指红痕,语气略微软了一软。“方才母妃是一时气急,茹儿莫要往心里去。”
顾玉茹怔怔点头,还待要开口说什么,只见贤妃已匆匆出了暖阁,行至外间去了。
重华殿中,严通已跪了很久。
膝下从酸麻到渐渐失了知觉,人却是难得的清醒。
他低着头,嘴角溢出一丝五味杂陈的笑。
若是一个寻常伴读,犯了禁宫私通之罪,按照规矩是该先押到掖庭审讯一番的,也是他身份特殊,才直接被带来了天子面前。
看来自己已经赌对了第一步。
殿中寂静不闻一丝人声,空气中充斥的龙涎香味道,让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严通终于听得上首传来顾远的声音。
“严通,你可还记得你初入宫时,朕同你说过的话?”
听得此话,严通心下一凛,将头垂得更低。
“臣……记得。”
“陛下教臣做个勇毅君子,静心治学,日后好生辅佐皇子,不可失了祖父遗风。”
“……是臣年少轻狂,有负陛下嘱托,更愧对先祖……”
“臣自知犯了大错,无颜请求圣上宽宥,但求死后,圣上能开恩准许将臣的尸首送回家乡,如此,臣便再无遗憾了。”
顾远的贴身侍臣李阙躬身一旁,冷眼看他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暗叹这位严伴读虽则品行不端,城府却深,三言两语间将姿态摆得极低,认错态度也极好,更不简单的是,他言语间避重就轻,将秽乱宫闱之事归于年少轻狂,又暗暗提及自己祖父,表面上是一心待死,实则是费尽心思试图求生!
李阙觑着严通俊秀近妖的脸庞,心下暗忖。
如此去了也好,须知若朗朗君子有如此城府,二皇子有他辅佐将来必是如虎添翼,但倘若心机深沉之人是个生了歪心的,来日一味妖言惑主,媚上欺下,那只怕比那脑满肠肥的惫懒庸才还不如了!
李阙小心翼翼看向顾远,且看自己主子要如何处置眼前人。
果听顾远长叹一声,沉声道:“秽乱后宫,按律当斩。”
“然朕念你年少,更兼你祖父护国有功,实不忍对你处以极刑。”
严通听得此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看来自己方才的一番话,终是起作用了……
“只是你犯下如此罪行,已是断不能留在宫中。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免去你皇子伴读身份,徒两千里。”
顾远起身走下高台,来到严通身边。
“如此处置,你可心服?”
他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焉敢奢求更多?
何况留得青山在,来日之事也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