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猩红的鲜血顺着雪白的刃尖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袍锦袖。
宁佑跪在冯宝川身前,指骨分明的手掌握住要刺入他胯间的刀刃,抬起猩红的双目看着面前的人:“给我滚,别碰他!”
卫司南盯着那鲜血淋漓的手,面有恍惚的松手后退。
“噔。”刀掉在了地上,他突然惊醒,神情癫狂的大笑,喃喃道:“为什么?殿下,为什么?你赐我金银赐我珠宝,给我升迁,替我母亲请医治病,对我关怀备至,这些都是假的吗?”
“我究竟哪里不如他……殿下,我也曾熟读诗书,文采风流,赢得文士竞相夸。我也曾骑高头大马,胸带红花,引得长安满城红袖招……”说到最后,卫司南忍不住落泪,哽咽道:“殿下,他是个阉人啊……他是个恶名在外……下贱的阉人啊。”
“你再好也未替百姓做过一点实事,冯宝川再恶,也在徐嵩手下撑了大明十年。他是好是恶,是贵是贱,都轮不到你与孤空口白齿的判定,青史已经一一记述,千百年后,自会有定论……”宁佑踉跄的站起身来,手指开始尝出蚀骨的痛意,她朝放蜘蛛的朱成慈道:“劳烦四叔,就将卫司南留给我吧。”
卫司南突然亮起了眼。
“伤了冯宝川的人要如何,该由冯宝川自己来动手。”
是她一开始对不起无辜的卫司南,也是她放纵他模棱两可的误会,用他当作冯宝川的挡箭牌,这是她的错,她认。
可见这地上干涸的黑血,她捧在心上清澈的川流满身伤痕,差点沦为废人,叫她如何不恨!
这一句话让卫司南瞬间面如死灰。
“唔,那就听佑佑的吧。”朱成慈眯起眼睛,在扶手上轻敲了两下烟斗:“佑佑过来,让四叔给你上药。”
宁佑未听从,抬眼直直的看向他,轻声反问:“四叔,孤要冯宝川平安出去,有什么可以让四叔高抬贵手?”
朱成慈背靠椅背,突然闷声笑了两下,抬起烟斗抽了两口:“唔,那佑佑就来四叔府上住两天吧,四叔想与佑佑……秉烛夜谈。”
“宁佑,你不许!”冯宝川咬牙道。
“不可!”朱成瑾着急的上前拉住宁佑,警惕的看向朱成慈,扬声道:“来人,将安王送回府。”
一队王府卫听令,走近安王。
还没等过去,大片的蜘蛛顺着最先的府卫脚尖迅速的爬上去,密密麻麻,转瞬盖满了人脸和脖子。
“啊啊啊啊啊!”
府卫惨叫着伸手去挠瞬间红肿起泡的脸,然而手还停在脸上,人就变成了一堆带着血肉的骨架,摔在了地上。
这手段骇的之后的府卫忍不住惊恐后退。
朱成慈轻启薄唇吐了口烟圈,犹如吐着毒雾的蜘蛛:“唔,佑佑是与你三叔重修旧好了?”
他说完冲顺王身后脸色发白的宁佑扯出一抹妖艳的笑:“你三叔……杀了你爹呢。”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是爷爷身边的大珰…… ”宁佑立即高声反驳。
下的旨,端的酒。
明德太子仰头喝尽杯中物,随后吐出来的血染黑了他身上雪白的王服。
“好佑佑,你心里知道的,帝王没有理由杀一个病骨缠身命不久矣的儿子,端出乾清宫的酒杯,里面可没有毒。”朱成慈轻笑了一声。
宁佑看着身前颤抖的背影,突然哑声哀求道:“三叔,不是你,对不对,不是你,你没有…没有杀…呜……”
她怨了嘉靖帝七年,纵使每年除夕她的生辰,画着招魂符文的飘零白布挂满整个大明,她也不肯回来看他一眼。
“你转回来,朱成瑾,你告诉我……”
面前的身影一动不动,犹如化作了一座泥塑木雕。
“你每每大醉,是他总是不辞辛劳送你回家;你旧疾发作,烧的神志不清,是他守在你塌前,整日不敢合眼;你出征漠北,打了败仗,也是他撑着病体顶着朝中的压力,呕心沥血为你凑粮集钱,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朱成瑾,你怎么能……如此待他……”宁佑潸然泪下,语不成句。
不值,她爹的这辈子……太不值了。
朱成瑾恍惚看到了那个温如长月的男子拍着他的肩膀道,小瑾,去做你想做的,不用担心,哥哥在你身后。
朱成慈这个人犹如沙漠里的绿洲,爬到尽头才知道是海市蜃楼,无数深陷痛苦之人飞蛾扑火,等耗尽力气,坏事做尽,才知道已经无法回头。
这十多年,他只看透了一件事,若朱成慈想隐匿自身,那恐怕这大明之中,连那位绝顶聪明之人,都不会注意到他。若他想得皇位,他们不过螳臂挡车。
他仰头看着狭小的窗口照下来的月光,不敢回头见故人之子,口中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芷妍。”
宁佑狠狠摸了把脸上的泪,不想再看朱成瑾,平淡道:“孤答应四叔,只是劳烦四叔先将冯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