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佑站在船的最高层,身旁是轻敲着栏杆的朱成慈。
绵延数十里的火把,着亮了黑夜,金光打在船上,众人这才看清面前这条河的模样。
杭州知府望着河底喃喃道:“这辈子,我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白银。”
“这真的是白银吗,王大人,这真的不是河底的石头吗?”另一位州官双眼出神,已经认不出银子的模样。
鎏金璀璨的无尽珠宝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河床上,几乎闪瞎的船上所有人的眼,上万两的白银随意的堆叠成山,粉色的珍珠随手一握恍如流沙。
疯子,朱成慈这个疯子,宁佑面无的表情的想。
光是打捞这些金银就要耗费数不尽的人力精力。
“不好看,佑佑不喜欢?”轻柔的声音传来,朱成慈微笑的侧头看她。
宁佑面色冰凉如水,掌心咳出的血迹还尚未干透,徐党这一大笔家底拿出来填了国库,无论无何这次都倒不了了。
徐党倒不了,她便无法替汪家翻案,继而引出他爹当年的‘田亩新赋’。
宁佑想起最后一个汪家人汪如海的惨死,喉头一哽,差点气的再次呕出一口心头血。
“多谢四叔。”宁佑冷声道。
宁佑可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如此有恃无恐,打捞这些金银还要耗费数日,旨意一到,宁佑就得启程。
算算时间,也就明后两天,到时候东厂的人大部分都得留在这儿。
可冯宝川又不得不接手,这一河底的白银还得东厂运回宫里。
朱成骄在下面早就气炸了肺,“那边,你,还有你,去那边捞!奶奶的,顺王和安王这俩孙子以后爷我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
冯宝川面色几乎沉入暗夜中,从来没有觉得宁王的声音如此悦耳。
王六焦头烂额:“您还是省省吧,您一个也打不过,王爷这边!”
朱成慈听见这话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勾着笑眯着眼,他今晚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乐趣。
倒是顺王的脸色黑了,转身而下,他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打他这个‘孙子’的!
“夜既已深,四叔尽早休息吧。”宁佑去掰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掰动,皱眉看向旁边的红狐狸。
朱成慈抬手捏了下她白皙的耳垂,松手,见她耳上经久才浮出血色,笑道:“不急,好佑佑。”
宁佑捂住耳朵,一时之间像是浑身炸了毛的白猫。
“佑佑现在是不是生不了孩子?”
宁佑顿时瞳孔一缩,“你……”
朱成慈收回手,眸子下移,摁了下宁佑柔软的小腹。
冰凉没有温度的指尖透过衣衫,惊的宁佑踉跄的后退了一大步。
朱成慈见她双目圆睁,全身上下都透着警惕,沉思了一会儿,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了。
她这个四叔怕不是有什么病?
宁佑小时候还在宫里的时候,她和她二叔康王一开始还没有后来那么剑拔弩张,康王更会时不时从宫外给她带点零食巧物,而她一手丹青,更算是师从顺王。
唯有这个四叔,宁佑可谓半点不了解。
她七岁那年,嘉靖帝因为她看了一本不该看的书仗杀百来位宫女太监,小承佑第一次见识了皇家的残酷,躲在假山中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待她哭累后,转身就看见一个红衣人悄无声息的立在她身后,浑似妖邪,朱承佑顿时吓了一大跳,结巴道:“四,四叔。”
对方未置一词,伸出了一根手指触了触她湿热的眼角,随后含进了红唇里迈步离开,独留朱承佑傻在原地。
宁佑至今都不知道,朱成慈那天究竟在她背后看了多久。
她记不得朱成慈那天的脸色,只记得那双天生似狐的眸子犹如一盏亮极的灯笼,从那之后,她看见朱成慈能避就避,好在他也不常出来。
吴允上前扶住踉跄的宁佑,低声道:“宁姑……殿下,您没事吧?”
宁佑摸着自己的小腹面色十分难看:“之前的刺客,东厂查出来是谁派的了吗?”
吴允犹疑道:“是顺王。”
可如今再没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背后人恐怕是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安王。
宁佑垂下眸子,朱成慈想干什么?
现在想想那场刺杀仿佛一开始就是奔她来的,但不是为了她的命,而是为了……让她和朱成骄相认?
宁佑心下有些沉重,“我和你们督公的事……”
吴允沉默半响,最后口中含怨道:“奴婢自会去料理干净,必不会影响…殿下。”
宁佑没有辩解,摸了摸袖中的白玉箫,从旁边拿出一卷竹筒,“今夜之事接二连三,一直未寻到机会交给他,你……你拿给他吧。”
吴允抬眸,看向这位垂头拿着竹筒的金贵王孙。
这是前代多少人以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