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人身上泛起细微的疼意。
吴允带着一众锦衣卫,仔细迅速地检查着油纸下的赈灾粮,再次确认数量无误,才躬身对马车里的人低声道:“干爹,没有问题。”
冯宝川探出两根手指,向前挥了一下,厂卫们翻身上马,宁佑透过噼里啪啦的雨声隐约听见了熟悉地喊声:“宁-兄-等-等-我。”
顾不得大雨,宁佑掀开窗帘探出脑袋,手掌挡在眼上,眯着眼卖力地朝后看去,高声回道:“谢兄,是你吗?呸呸。”
吐掉下到嘴里的雨水,摆手制止锦衣卫解蓑帽的动作。
两句话的功夫,马车里就被渗进了不少水,这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
决堤事发突然,又情况紧急,昨晚冯宝川几乎没合眼,检查完粮和确定粮中全部干干净净没有掺杂乱石稻草后,才让人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纸,然而即使是这样,雨一直下,粮食到了江浙恐怕也有不少会发霉。
一队车马破开雨幕,谢一斗穿着斗蓑一马当先,眨眼来到宁佑近处,拱手有些焦急道:“宁兄,恕我不请自来。我今早收到急信说我伯父病了,他身体一向康健,之前连着舟车劳顿都没事,怎么会突然病了?我想去浙江亲自侍疾,又担心这路上不太平,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冯秉笔,能否让我蹭着东厂的车队走?”
冯宝川用扇子给宁佑遮住头顶,在后面点头道:“可以,但要看看你们带了什么,吴允派个锦衣卫去查查。”
谢一斗大喜,任他们检查,给宁佑长鞠了个躬道:“在此谢过宁兄和冯秉笔了。”
这要不是看在宁佑的面子上,就凭她大伯天天喷冯宝川的关系,他不把她踹出去都是留了几分薄面。
等锦衣卫回来后,冯宝川才道了声启程。
骏马嘶鸣,疾驰而出,城门守卫早已打开了城门,恭迎他们出去。
宁佑擦干身上的雨水,被颠簸的头晕。
见冯宝川面色苍白的在那闭眼逞强,他身上的伤虽然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但也禁不住他坐着这么折腾,宁佑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公公来,躺一躺?”
冯宝川睁眼一瞥,随后又闭紧了:“不必了,没几两肉,别硌着咱家。”
宁佑厚着脸皮道:“硌着了公公起来睡枕头就是了。您就别心疼我了,放心吧,我腿麻了肯定告诉公公。”
冯宝川:“……”
他不再争辩,起身枕到了宁佑的大腿上。
宁佑也没说胡话,一刻钟后,两人一起躺在了枕头上,望着他幽幽的眸光,宁佑讪讪一笑,做人果然不能太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