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肇昀和高慬鸢由掌事引着,到了孩子住的屋内。
高慬鸢甫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有那么多病了的孩子,却闻不到一点药味。
两排大通铺,十来个孩子挤躺在一起。而偌大的屋子,只有一个看起来瘦得憔悴的妇人正忙前忙后,拿着毛巾给孩子们擦拭额头。
掌事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二丫!”
蹲着的妇人抬起头,露出了极尖的下巴,此时她眨了眨疲惫凹陷的双眼,看到两张生面孔,立马又低下头,怯怯地站起身。
掌事介绍:“这位是官衙派来的云大夫,这位是郑大将军府的小姐。”
而被唤作二丫的妇人猛地跪到了地上,一时间涕泗横流,高声道:“大夫和小姐快救救这些孩子吧!”
高慬鸢可见不得这些,看到一个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孩子已经够难受的了,经这妇人一提醒,她的心更是揪起来了,赶忙去扶人:“快起来快起来。孩子们都在这儿了吗?先让大夫看看吧。”
掌事做了个“请”的动作,江肇昀走近了孩子们。
高慬鸢四处观察,油腻泛黄的窗纸破损,有冷风飕飕地进来;地上褥子不厚,底下也只铺了一层草席。这乐安园的条件竟已差成这样?得亏是孩子们挤在一起,可能勉强保暖;但若是真有疫病的话,那不所有人都生病才怪了。
“平日里大夫给的什么药?”江肇昀看孩子们的样子不大寻常,先问一句。
伫在一旁的二丫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答:“是大夫给配好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
江肇昀挑了个年纪看起来最小的、约莫四岁大的男孩子,在他旁边跪坐下,先用指背探了探,发觉额头滚烫,于是又轻轻掀开被子,将孩子的手腕放在棉被上。
高慬鸢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现下倒是希望云姜真的是位神医才好。
江肇昀将三指搭于孩子腕上,霎那大惊。
他轻按、又重按,如此反复了几次,寸、关、尺三部,无一例外,脉象极虚,但与寻常风寒、风热、或是某些疫病所致脉象完全不同。
他朝二丫问:“孩子们病了几日了?初时便是这般症状吗?”
二丫想了一想,豆大的泪珠又掉下来,不过头一直都没抬起,说:“最长的十日了,短的也有五六日了。初时……孩子有说咳嗽的,也有说头晕的,奴婢摸了他们的脑袋,已经是发热了,就报了掌事,然后……”
掌事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接话道:“然后小的就禀告了府衙,长官就遣大夫过来看了,也配了药。小的方才不是都与你们说了嘛,这病啊,就像二十年前的疫病,不好治啊!”
江肇昀不屑地摇了摇头,高慬鸢见他起身又走去另外一边,也忙跟过去,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江肇昀看她一眼,现在还不便作答。他又找了个七八岁的大孩子,再探脉象,与小孩子一模一样。
他看向掌事,目光犀利,语气冷肃,道:“掌事可真的经历过二十年前的疫病?像吗?”
掌事大言不惭:“自然是经历过的,怎么不像了?那时候也是,不少孩子还有女人都病了,就是这昏睡不醒的样子!”
“你怎么没昏睡不醒呢?”江肇昀嗤笑一声。
医典里记载的二十年前的疫病症状可与眼前这些孩子们的情况天差地别,像掌事这种人,大约早就听到风声躲起来了吧,若是感同身受,也不会胡言乱语了。
“哎呀呀?!”掌事颇为不满,这所谓的大夫看着不过也就二十岁:“你个毛头小子,说得倒是你经历过一样?”
“你别吵!”高慬鸢对着掌事呵斥。
江肇昀暗忖,这脉象可不像什么风邪入体,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的感觉。
高慬鸢去问二丫:“先前来的一直是同一位大夫?确实是大夫说这病就是疫病么?”
二丫点了点头,“大夫说可能就是疫病,和二十年前的有些像,但他也不能断定,就是每日会带药来,说不管怎么样,为了救孩子们,都要试一试。”
江肇昀听了连连摇头。
高慬鸢见他面色凝重,也蹲下去试着摸了一下孩子们的额头。不摸还不知道,真的烫手啊!
她瞪大了眼睛,“云大夫,这是什么病症?这热度要烧坏脑子的吧?什么病竟然这样凶险!?”
“待我再验一验。”江肇昀倒是不紧不慢起来,打开了药箱,又打开了布包。
高慬鸢不经意瞥见了布包内面的图案,是藤曼环绕着四叶草的图案……咦?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帮我扶他起来。”江肇昀唤。
“噢!”高慬鸢顾不得遐想,按照云姜的指示,一手揽着孩子的背,一手稳了孩子的头。
“手,稍微挪开些,不要挡在孩子面前。”江肇昀提醒。
随即,他取了中等长短的细针,利落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