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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四年×月×日 晴
我从睡梦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二嫂端着稀粥上楼来对我道:“小姐,牛娃回来说你家院子大门两边有两个扛枪的卫兵把守,你再也回不去了。”
我对红军没收和征用了我家院子一点也不在乎,我想到的就是尽快离开任家坝到我哥那儿去。于是问二嫂道:“婶,大伯在吗?”
“他不在,”二嫂回答,“一早就被村头的卢富贵邀约走了。”
我连忙问:“他们去哪啦?”
“去祠堂啦——卢富贵说去参加什么……”二嫂在迟疑是突然回想起来道,“农会成立大会,还说要在会上是选举什么农会主席。”
我惊疑地问:“啥叫农会?”
“我也不知道,”二嫂改口问我道,“小姐,你是有事找你大伯?”
我回答:“我想请大伯送我去雅安。”
“你哪也去不了,村头村尾都设有岗哨——过往行人都要盘查路条,”二嫂安抚我道,“你啥也别想——就安心住在我家!”
我有啥可安心的呀,不但有家不能回,就是躲藏在二嫂家里,整天也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才舒缓了内心的惆怅地心绪。
任大牛刚谭晶房门,二嫂就像连珠炮爆炸似的,接二连三地问任大牛道:“啥叫农会?会上讲了些啥?”
“我也说不清楚,”任大牛高兴地笑着回答,“只知道农会是我们穷人的组织,只要我们穷人团结起来,跟着红军就能打倒地主老财——分田分地分浮财!”
“那,感情好,”二嫂高兴地笑着继续问,“不是说还要选主席吗——谁当了主席?”
“刘嫂家的刘石匠为人正直,”任大牛由衷地泛笑道,“大伙信任他,一致选他当了主席!”
刘石匠我不认识,二嫂告诉我,刘石匠是几年前到任家坝来找活做,被任家富看上,招他上门做了任家富家的半个儿子。
任大牛还满怀激情地告诉二嫂说:“石匠选举当主席后,对大伙说得第一句话就是——红军是我们穷人的大救星,我们要团结起来,跟着红军打土豪,分浮财、分田地……”
任大牛真说得高兴时,村头传来高呼口号的声音:
“农人要革命!”
“打倒土豪!分浮财!分田地!”
……
二嫂站在楼梯口唤我道:“小姐,你千万不要下楼,我和牛娃爸出门去替你探听探听消息!”
二嫂和任大牛出门后,我轻轻起身,从破晒席的破洞朝呼口号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五六个戴着高尖帽,身着长衫的地主和豪绅,被几个佩戴农会袖套,手持大刀、梭镖的农会积极分子押解着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大群呼口号的民众在游村。同时,跟随在游村队伍边的孩子,不时地向被押解着的人,不是扔去泥块,就是投去菜叶、菜皮……
我胆怯地浑身瑟缩成了一团,再不敢看下去了……
一会儿二嫂上楼来了,他将我紧搂在自己怀里道:“小姐别怕,婶子和牛娃爸都会保护你!”
……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月×日 晴
一早,牛娃的父亲就肩扛着一袋大米,腋下夹着一床被子满怀喜悦地回家来了。他刚走到晒坝,就激动地唤二嫂道:“牛娃妈!牛娃妈!”
二嫂站在堂屋门前,斥责丈夫道:“你瞎嚷啥!”
“分浮财了!”任大牛高兴地走到屋门前,放下肩头的米袋,兴奋对二嫂道,“农会分给我家一袋大米,一床被子!”
二嫂惊喜跨出门槛,上前接过被子问:“这真是农会分给我家的?”
“我是说假话的人吗?”任大牛激动地,“农会的刘主席和红军彭队长在分浮财的时候,还告诉我们——过两天还要给各家各户分田分地哩!”
二嫂兴奋地仰望晴空,只见一群鸟儿在空中自由地飞翔……
任大牛问二嫂道:“牛娃去哪啦?”
“一早出去放牛,”二嫂回答,“还没回来!”
“日头都三竿啦,”任大牛不快地道,“这娃今天咋啦?”
“你问我,”二嫂顶撞丈夫道,“我问谁去!”
原来,出去放牛的牛娃在返回家的家路上,遇见了彭远和谢明。谢明微笑着招呼牛娃道:“小同志,早上好!”
“我不认识你们!”牛娃道了一声后,用牵牛的绳索往牛屁股上猛抽了一下,牛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小同志,”谢明目视着牛娃的背影道,“你应该像其他小同志一样参加少年先锋队!”
牛娃回头瞥了谢明和彭远一眼昂头离去时,彭远泛笑对谢明道:“这小同志的脾气还挺倔!”说罢随同谢明转身朝村头走去。
牛娃朝前走了会儿,又掉头跟随在彭远和谢明的身后,去了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