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在不知不觉间形成,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上去触他们的霉头,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组长用来树立威严的对象。
时间一长,人们就逐渐默认组长的权力,放纵他们胡来。
心有歹念的人自然也抓住机会,不停试探其他人的底线。
他们的心越来越野,那些或奉承或恐惧的话如同云层一般让他们飘飘然,做事自然也越来越没有顾忌。
出事的那天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山上有许多地方不平整,开垦起来格外困难,启牛连闻着别人身上的汗臭味都觉得恶心,在自己的专属椅子里午睡醒来,看着面前每天重复的劳作场景只觉得无趣,想寻些乐子。
他又不能离这里太远,又没办法找女人,索性让人偷跑出去提两坛酒上来,小酌几杯找找消遣。
想是这么想的,酒真到嘴里的时候,他没喝两口就觉得秀气的小酒杯碍事,直接抱着坛子往嘴里倒。
灌完还要让人夸自己特别有男子气概,再高高在上地拍拍那人的脑袋,也赏他几口酒。
他们就在离田地不远处的树荫下面,这番情景全都被劳作的人看在眼里,那些人心中自然也不舒服。
有个青年上前几步,故意道:“组长,我那边有块好大的石头,我一个人搬不动,二夫人说过组长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搭把手,你来一下。”
旁边能求助的人加起来能把这山掀了,就非得求到他这儿来?
启牛舌尖抵着牙,气得笑出来:“死贱种,来找事儿?”
青年脸色沉下去,说话也带着怒气:“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事,当组长可不只是喝酒享乐的。”
“老子怎么办事还用你教?”启牛下一秒就已经起身,一巴掌甩过去。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人,青年不至于跟他动手,但也会用力把他推开。
这对刚刚还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是绝对的挑衅,启牛扑过去对他拳打脚踢,让自己的小弟直接将人按倒,狠狠抽几个巴掌还觉得不够逞威风,抓着他脑袋用后脑往石头上磕。
石头算不上太尖锐, 但硬度足够,几声碰撞后就能看到鲜红的血沾在其上。
旁边的小弟没他醉得狠,很快意识到不对,赶紧大声拦他:“别砸了!血!老大,有血!”
不喊还好,这一喊,周围劳作的人全看过来,无数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启牛的手。
此时越是安静,就越让人心慌。
启牛酒醒大半,站起身强装镇定,冲那些人怒骂:“看什么看!一个个死不干活的,当心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随着一声尖叫,议论声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就算启牛和他的小弟再能打,也没办法在醉酒状态下镇压那么多人。
临时聚起来的酒肉兄弟如鸟兽散,没能跑掉的几个人被人按着扭送到衙门。
林锦云被衙门的人找到的时候,她还在村子里和留守的村民商量怎么让村内零散的土地利用最大化。
等她赶到,衙门已经被声讨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抓紧机会诉苦。
更恶心人的是,她还没进门就先听到有人在骂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二夫人教的,是她说组长要懂得观察民意,要树立一定威信……”启牛这会儿脑袋转得飞快,一边说一边编,“二夫人教我立威,让我在关键时候不要手软……”
“一派胡言!”
沈星然手中的醒目刚举起,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萧秉文怒斥。
“谁又教你可以随意殴打别人,谁允许你在别人干活的时候喝酒睡大觉?”
他难得真的动怒,剑眉一竖便尽显威压,“夫人当初挑选组长,难道是看谁杀人更顺手!”
启牛一缩脖子,同样是睁着眼睛瞪他,但眼珠子心虚得总往旁边跑。
典型的欺软怕硬。
“听说我教人残害同胞?”
林锦云缓步走到萧秉文身边,下巴微抬,“启牛对吧?你仔细说说,我何时教你酗酒逞威风的?我又是如何告诉你可以不顾他人性命的?”
夫妻俩都是平日不爱说话的人,但真到该开口的时候脑子转得比谁都快,被吓破胆的启牛哪里说得过他们,哆嗦着没憋出两句,就已经有十句等着怼他。
事情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犯罪的人被沈星然依法处决,林锦云也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宣布废除组长制度。
技工帮忙还是帮,但所谓的绝对监督管理权不能往这些人手里放。
是她之前太想当然,觉得自己所接触的村民都还算淳朴,才草率行事。
不想所谓的官僚主义早就深入人心,有机会就迅速萌发成长,直至酿成大错。
“那你打算如何……”当着村民们的面,沈星然斟酌着挑选合适的词,“统一安排?”
“那还得有劳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