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内,可汗扛着他的王妃放回了榻上。烛光投下一大片阴影,映射在墙角处。
阿宁被困在人墙中间,抬眼直视他眼中的隐怒,还歪着头笑了笑,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赫长呼出一口气,“阿宁,你想做什么?”
和亲公主必然是不能离开的,何况阿宁若是真想跟那个中原画师走,不会任由对方走错路,并点燃火把让他发现。
道理是明白的,但不代表不会生气。
阿宁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再一笑,“我就想看看,若有一日你看到我不见了,会不会着急?”
“会!”呼延赫斩钉截铁回答,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把人圈进怀里,“早听说你们女人是最喜欢考验男人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本汗不能没有阿宁,若你不见了,我就是翻天也给你找出来。”
实际上事情不会超出呼延赫的预料,这连营的王帐何处不是他的人,修文远进阿宁的账中之时就有了勇士来报,他就是想看看阿宁会做出什么反应,可惜结果不是让他很满意。
“不过,”呼延赫掐了掐阿宁的脸,“这理由还不够。你是嫁了人的妇,怎么能让别的男人带走?到底是为什么要跟他出去?”
“我并没有跟他走,都说了是不想看他被狼吃了,我去提醒他。”
僵持片刻。
阿宁推开他,坐起身来,看着账外透进来的月光,不笑了。
“因为我不开心,自己哪都去不了。”
呼延赫对她好,可他和她在中原的那个爹有点像,他们都喜欢把所有情况掌控在自己手中,并掌控别人。
每次他要出去之前,都会提前叮嘱让她去做什么解闷,不要去哪个地方有危险,让她做什么,不让她做什么都有规定。阿宁试图改变过,但对方像是意识不到,下一次依旧这样。
“大汗也从不带我出去,是怕我有危险,还是不信任我。”
到底是和亲的公主,有些重要的地形和布置战事的场所不便让她知道吧。
阿宁原本并不在意后者,也不想跟着呼延赫出去。然自从她知道北夷人会抢中原过路人的钱财食物,大汗也不能保证两方一直和睦之后,有的心情就悄然改变了。
呼延赫说不出话来,半晌把阿宁狠狠抱在怀里。
“阿宁,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以后只要我的王妃乐意,我就带着你一起出去。”
此夜过后,夫妻俩倒是和好了。第二日阿宁带着众多侍女出去散步时,看到了被绑在架上的画师先生。
修文远从衣服到头发颇为狼狈,看上去却没哪里受伤,声音中气十足,还在骂骂咧咧。
呼延赫坐在前面被人伺候着,看到阿宁直接走过来,招呼她一起坐了下去。
阿宁知道现在只要自己开口求情一个字,才是真的会要画师的命。
不过昨晚她不就和大汗解释清楚了吗?他又搞这一出做什么?
大汗见她坐得气定神闲,心里那股郁结消失,转而愉悦起来,从随侍手里接过弓箭,对阿宁道:“我的公主,本汗念在这位画师先生和你是同乡,逃跑的事就不跟他计较了。谁知他方才居然挑衅我,那本汗就得好好教训他一下。”
修文远被绑得远,但听力甚佳,立即骂道:“有本事冲我来啊!”
阿宁:“……”
“你别不会觉得本汗不敢吧?”呼延赫笑了一声,拉开弓。
修文远看着箭头对着他的脑袋处正在反光,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是人都怕死,但他说不出向蛮人求饶的话,他只会说实话,“我修文远所说的句句属实!是你们将我强行拘来,我想离开有什么不对?是你们北夷人抢夺我们中原的财物,伤害我们的同伴,晖宁公主是汉人的公主,必不会认同大汗你的做法!”
呼延赫置若罔闻,箭矢射出,正中修文远腋下的那一块布料。
阿宁面色不改,对频频看向她的丈夫笑了一下。
葭葭恍然大悟:“感情大汗还不放心,他怕你对画师先生有意思才特地搞这一出!”
可见试探之事不分男女。
阿宁早看出了呼延赫那点幼稚的小心思,是以一点也不着急。大汗的箭法卓绝,眼中无杀气,他也不是暴戾之人,所以修文远没事。
呼延赫看他的王妃没露出半点担忧,终于放下心来,起身走过去看那觊觎他妻子的画师先生。
修文远紧闭双眼,以为自己死定了,等了半晌却没动静。睁开眼睛时,呼延赫站在他面前,正在拔掉扎在木架上的箭,他对身边的随侍道:“给先生松绑。”
修文远被松开后,腿一软跌了一跤。
呼延可汗直视他的眼睛道:“听着,我可以让你离开,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做我王妃的画师。”
“但你终其一生只能站在晖宁三尺之外的地方,胆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