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盛濂一路往大牢深处走,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待看到刘崓,尚未开口先长叹一声,反倒是刘崓上前微躬行礼,盛濂赶快抬手隔着栏杆相扶:“长宁侯,这怎么使得。” 刘崓却是笑着摇摇头:“想来盛伯父也知道了,在下很快就将无事一身轻,这一拜无关品秩官位,只是谢过您这些日子的护持和照拂,也请伯父替我转谢令嫒。” 盛濂蹙眉一叹:“若是这么说,你也别再客气了,短短月余,老夫也没想到竟得了你这么个忘年交,只可惜咱俩的缘分浅了点儿……”他这么说着,竟然席地而坐,打开了手里的提篮,示意刘崓也坐下: “你跟代国公一样,都是当世英豪,只是他那个性子太闷了,你就比较招人喜欢……” 刘崓见眼前的长者放下身份桎梏,对自己推心置腹,一直沉郁的心情也疏散许多,笑着看盛濂打开食盒端出一碗汤来:“本来今日来的时候,还没听到那令人丧气的事情,我琢磨着天凉了,让内子给你炖了点汤好御寒,早知道……就该带点酒来。” 刘崓喝了一口汤,只觉得清甜美味,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酒来壮胆,我更喜欢这汤里的烟火气。” 盛濂一叹,又微笑了:“你这话说得很像我家行儿,她也总说不喜欢杯中物,只爱喝她娘亲炖的这道汤。” 刘崓低头看着汤碗微微一笑:“怎么,这是盛御史爱喝的?” “嗯,她们姐弟都爱内子的手艺,数十年不变最馋的就是这道汤了。” 刘崓闻言无语,安安静静地喝完那碗汤,笑看着盛濂:“那伯父您可切莫提今日给我送了这汤,不然我怕嗣音以后喝不下去了。” 盛濂闻言心酸,涌起些泪意,他压了压,长叹一声:“我怕明日就难再来看你了,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你父亲,或者有什么话转告我家行儿的吗?” 刘崓想了想,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此时此刻的话语,就一如这碗汤,一不小心就成了留在心里的刀,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尽速忘了我。” 听了他这话,盛濂心生酸楚:“你这个孩子啊……” 再多喟叹也无法止住匆匆光阴,三日后寒风骤起,似乎是为了应秋决之日的萧瑟,京师内一日间沙尘漫天。宫内传出长公主在圣人寝宫殿门前长跪不起的消息,可巳时末,长宁侯刘崓还是被从刑部大牢提出,押赴法场。或许是为了顾全雍州的颜面,抑或东宫仁德,免了游街示众,而是直往五朝门静待时辰。 此时汴京郊外,与盛时行一同自雍州赶回的人只剩下孙九娘还紧紧缀着她,二人飞马向着城内跑——她无法想象,盛时行这么一个官宦闺秀纵马奔驰居然连自己也追不上,但她明白,这不是因为她马术有多高超,而是她真的豁出去了——明明数次险些坠马,却依然连缰绳都不缓一缓…… 盛时行一路疾驰入城,一眼就看到在城门口焦急等候的自家弟弟,盛时杰上前拉住自家姐姐的马,喜道:“他们都说来不及了,但我知道姐你一定会回来的!” 盛时行闻言心一沉:“什么来不及了,怎么回事!” 盛时杰抬头看了看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姐,开斩的日子就在今天,长宁侯已经被押赴五朝门外了,你赶快去救他啊!”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轰得盛时行懵了一瞬,她猛一咬唇,将沿途本就风吹日晒嘴唇直接咬出了个大血口子,钻心的疼痛却也催得她找回了理智,盛时行坐在马背上想了想,将手中一个包裹交给自家弟弟:“这些是证据和我的上奏本章,你拿好,马上去找爹爹,让他往东宫面呈太子殿下,请殿下去求圣旨!” 盛时杰拿起包裹,只觉得其中有千钧重:“姐,我明白了,那你呢!” 盛时行望着五朝门方向一拨缰绳:“开刀问斩说是午时三刻,但真执行起来有早有晚能差小半个时辰,我得去拖延时间!” 盛时杰闻言急得跺脚:“姐,你可不能去劫法场啊!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胡说什么,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才真是要命了!”盛时行无暇多言,一踢马腹带着孙九娘直奔五朝门外。 来到五朝门外法场之上,只见处斩的高台已经搭好,甚至刘崓都已经被押了上去,盛时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分开人群就要往里冲,想了想又停住,转头对孙九娘道:“九娘,你去随便买点酒菜,然后在周围等着,我唤你再送来给我!” 孙九娘不明就里,但也知道她交代的总没错,点了点头就去办了,盛时行则分开人群,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