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声。
陈温玉抬头望去,就见他从那堆凌乱的画像里抽出了一张,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他看了几眼,忽然惊喜道:“我记得他诶!”
陈温玉从小榻上起身,坐到床边,接过那幅画像看了看。
是位少年人,端坐于椅子上,望着前方的目光沉静无波。这画师画技高超,她甚至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漠然和无趣。
谢凛道:“我前几日出门去买话本,那日好像官兵有什么急事,急匆匆地把我撞倒了,是他把我送回家的。”
陈温玉恍然:“他就是你那日说的好心人?”
前几日,陈温玉还是谢鸿轩的时候,下值回家才知道这孩子偷跑出去了,还差点出事。幸好遇见了一个好心人把他送回了家。
陈温玉拿着画像问他:“你中意他?”
谢凛笑了:“阿姐这话说的好奇怪,是阿姐选夫婿,又不是我选夫婿,阿姐问我做什么?阿姐应该问你自己中不中意。不过……”他话音一转,低头扫了眼剩余的画像,说:“虽然他不算是绝世之姿,但比这里面其他人好看太多了。”
陈温玉笑了,端详着手里的少年人画像,问杏果:“他叫什么?”
杏果早先做过了功课,答:“这是长阳侯之子,王行止。年十八,没上过学,也没读过书。为人沉闷内敛,不喜与人来往。”
“啊,胸无点墨啊。”谢凛惋惜,“那不行,虽然他人好,但是我阿姐得配一个才华横溢的状元郎。”
陈温玉看着画像,笑了笑,合上说:“笨蛋,驸马是不能入仕的,状元郎你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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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比陈温玉本人还着急她选夫的事情,礼部的长公主册封日程还没出来,他就给陈温玉安排了好几场跟世家公子的相看会。
地点就选在了长乐宫的唱晚阁。
唱晚阁这座湖中水榭,是当年初登基的皇帝为先皇后,也就是陈温玉和二皇子死去的母亲,特意建造的。
算是定情之礼。
皇帝把地点选在这儿,可能也是希望陈温玉也能在这里找到一个能够携手一生的有情人。
只是他可能注定要失望了。
陈温玉在这座水榭里待了一天,应付着形形色色、各怀鬼胎的人,看着那些人对她几番试探的模样,只觉得头都大了。
她自小带着谢凛四处流浪,早在俗世人情中学会了审视一个人。
这些隔着一扇屏风站到她面前的人,要么是为了试探皇帝口风,要么是看重了皇帝对她的“荣宠”,要么就是不学无术、顽劣不堪被家里送过来凑数的。
虽然陈温玉对未来的婚姻没什么期待,只是想找一个背景简单容易操控的人应付皇帝,但这一天下来,陈温玉忽然就对婚姻有了些许恐惧。
她闭目斜靠在软塌上,撑着头叹气,问侍女:“还有几个?”
“还有最后一个。”杏果答,“是长阳侯之子,王行止。”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陈温玉睁开眼,想起了前几日在画像上见过的那个少年,又叹了声气:“他跟阿凛年纪相仿。”
也不知家里怎么想的,把他送来要给一个年近二十五的公主做驸马。
陈温玉直起身,理理衣袖,吩咐:“让他过来吧。”
王行止踏进水榭时,只见到了一扇翠玉嵌金丝的屏风,以及屏风后隐隐绰绰的人影。
他照着昨晚家里教的礼仪行了礼,最后俯首贴面的动作故意放错了手,将原本应在上方的左手换成了右手,甚至在起身时将家里嘱咐的恭敬甩得一干二净,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屏风里的人。
屏风外的仁果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安静看着,没有出声。
屏风内的陈温玉注意到了他刻意为之的小动作,笑了笑没说什么,只道:“给小公子赐座。”
仁果让人给他搬了椅子,就跟陈温玉隔着一个屏风对坐着。
他掩饰的很好,但那双乖乖放在腿上,紧张得抓着自己衣袍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看来这孩子是被家里逼来的呀。
同样是被“逼婚”的陈温玉忽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主动开口跟他搭话:“我听说,你在家里排行十九?”
王行止没想到公主会主动跟自己搭话,他以为自己只要闷声不说话,长公主就会嫌他无趣让他离开,压根儿没想到公主竟然会主动开口。
“是。”他忽然有些紧张,莫名结巴起来:“我,臣、臣是十九。”
陈温玉笑了,觉得这真是一天下来最轻松的时候了。
“别紧张,随便聊聊而已。”她说,“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我见了多少人,头疼得要死。”
被迫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却无法拒绝的感觉,王行止深有体会。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公、公主可以,试着点些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