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玉只在夜闯宫门那晚在皇后的长乐宫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被送到了皇帝早年就为长公主建造的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的规模不可谓不大,足足占了半条街,堪比半个皇城。
就这规模,当初工部把图纸拿给皇帝看的时候,皇帝还发了好大的脾气,责问他们为何如此苛待长公主,说他的温玉就应该有天下最好的、最大的宅子。
陈温玉在听到身边的小侍女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心中并无波澜。
她这些年跟弟弟相依为命,对皇宫里那位父亲的感情早已在无数次的困苦无助中消磨殆尽了。
只是当她踏进将要入住的竹枝园时,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哇!”身边扎着双丫髻的小侍女惊叹了一声,小碎步跑着凑到园中那颗参天的银杏树下,仰头呆呆地看着。
“仁果儿!不得无礼!”身边年纪稍长的侍女轻声呵斥她。
陈温玉笑了笑,抬步进了园子,“无事,不必有那么多规矩。”
仁果儿知道自己失礼了,退回来乖乖站在陈温玉身后不说话了。
陈温玉抬头看着这棵银杏,问:“它看着有些年头了,是什么时候栽下的?”
年长的杏果恭敬答:“回公主,这是陛下之前南巡发现的百年银杏,觉得好看吉利,就让人从南边移了过来。”
陈温玉惊讶:“从南边?一路运过来的?”
“是。”杏果笑道:“走的水路,很快的。陛下心里是时刻念着公主的。”
夜闯宫门的事情杏果也听说了,但无论是女扮男装入官场,还是夜扣宫门惊圣驾,单拎出来都要砍头的罪过,陛下偏偏视而不见一般,连拿都没拿起来过,直接放下了。
陈温玉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只问:“我让你们去白马弄接的人接到了吗?”
“接到了。”杏果答,“已经安置在离您最近的园子了,方才姜太医又来看过,喂了药,现今已经睡下了。”
“嗯。”陈温玉转身,“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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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帝看着一道又一道御史弹劾长公主的折子,只觉得自己这头突突突得疼。
他又扔了一道折子,鼻子哼出一口气:“这群言官真是太闲了,一个一个盯着朕的私事,往日也不见他们检举朝堂。一天天净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糊弄朕。”
身旁的心腹大监永鹭温言开口:“诸臣以天子为尊,自然便将目光都放在了陛下身上,陛下宽宽心。”他将身旁侍从递来的茶端给皇帝,“陛下喝口茶消消火。”
皇帝摆摆手,于是永鹭便将茶放了回去。
“温玉安顿得如何了?”皇帝问。
“回陛下,公主都已安顿妥当了。”永鹭答。
皇帝揉了揉眉心,叹气:“那个谢……”
“谢凛。”永鹭答。
“对,谢凛。”皇帝又叹了一声,问:“人接到公主府了?”
“是。”内侍答,“是皇城司亲自去办的,没出岔子。”
“让皇城司抓紧时间,朕要在公主成婚之前知道这些年苍蓝郡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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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温玉进门的时候,谢凛已经睡醒了,这会儿身上盖着被子,正靠在床头上看书,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陈温玉在床边坐下,给他掖了掖被角。
谢凛合上书,笑着说:“是新出的话本,故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陈温玉看他一眼,打趣道:“也就是你了,别人家的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要参加乡试了。”
谢凛嘿嘿一笑,跟她讨巧卖乖:“我有阿姐了,阿姐读书就够了,我就不读了。”
陈温玉无奈弹了他一个脑门。
谢凛捂着额头,眼珠子滴溜转着,问她:“我听说,阿姐要选夫婿了?”
陈温玉看了身后跟来的杏果一眼,被谢凛瞧见了。谢凛便开口解释:“是小仁果告诉我的。”
陈温玉无奈:“你好好养病,操心这些做什么。”
“你是我阿姐。”谢凛反驳她,“你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操心了。”
他凑到陈温玉面前,笑嘻嘻地说:“是不是这阕都的青年才俊太多了,阿姐挑花眼了?”
陈温玉笑道:“那不如你帮阿姐挑?”
“好啊。”谢凛兴致颇高,“我一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她让人去把今早皇帝刚送来的那堆画像拿了过来,自己在一旁的小榻上看书,谢凛就坐在床上翻着画像。
“这都是什么呀。”陈温玉听见他小声嘟囔,“怎么都长得高低不平的?”
侍候在陈温玉身边的杏果听见了这话,没忍住低头扬起了嘴角。
陈温玉无声笑了,看着手里的山川异志没说话。
“哎?”谢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