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铤而走险,再等等,上天自会有公断。”
轻语躺在简易的床榻上,耳力过人的她听着卓依热扎如何头脑发热的想要杀掉她,可是她根本无动于衷。
因为此刻她的脑子里正在一遍遍闪现过白日里曾经相熟的乡里们,是如何一个个倒在了她的面前。卓依阿妈如何将她和孙女卓依热扎牢牢护在身下,一遍遍安抚她们,让她们不要出声。
这是她又一次觉得亏欠,上一次还是当年在面对魔君大人和欢颜时。
如果前几日她没有一意孤行将周身法术渡给宗熙,是不是今日便能护住那些善良的人,门外那些被俘虏的老幼妇孺,是不是就不必成为低贱的奴隶,受着非人的待遇。
刘顺算得上正人君子,将营帐让给了轻语,转头和士兵们宿在一处。他坐在篝火旁,眼看营帐中的烛火渐渐熄灭,难得展露了笑颜。躺倒在地面上,仰望着一轮明月,他感觉人生中缺失了十年的一角,如今终于补齐了。
轻语这几日日日梦魇,而她梦中出现最多的人,便是宗熙离开前的时光。
“库禄拓是个莽汉,你当真要接受这门婚事?”
宗熙沉默良久,坐在帐篷外一遍遍用磨刀石磨着手中的弯刀,十六岁的少年英气逼人,草原上的烈日也难晒黑的肌肤,在一众草原儿女中格外扎眼。
轻语煮着奶茶,不停用木勺搅和着,难得见宗熙表露情绪,生了逗弄他的心思,轻笑道:“库禄拓不好吗?我记得他骑马、射箭都是一把好手,若是我嫁给他,你就不必辛苦放牧,这不好吗?”
宗熙听了这话,脸色铁青,将磨好的弯刀向身侧一挥,顿时草场上茂盛的野草便折了腰。宗熙抬手望向正在远处放牧的库禄拓,眼神冰冷异常。
轻语此刻正在忙着给宗熙盛奶茶,倒也没留心宗熙的情绪。因为她根本没有和库禄拓成亲的心思,想着明日便去回绝了他,以免耽误了人家的姻缘。
可是第二天轻语并未能够如愿见到库禄拓,因为他外出打猎时被人从身后抹了脖子,尸身在驻地五里外被人发现,部落族众合力将他抬了回来,由巫医缝好了他脖子上可怖的伤口,隆重的葬在了河道边的上游。
宗熙这日回来的极晚,回来时,战利品颇丰。轻语见到他回来,并未兴奋的上前相迎,而是冷冷的审视着他:“你今天去了哪?”
以往轻语从不过问这些,因为宗熙总是借打猎的名义出门修炼,以此来躲避部落众人的干扰。可是今日轻语却一反常态,偏要追问宗熙今日的行踪。
宗熙不胜其扰,只得轻声交代:“去了西面,那里日光充足,是个修炼的好去处。”
轻语心中一紧,追问道:“可曾遇见什么人?”
“不曾。”
“不曾遇见库禄拓?”
宗熙今日因为轻语的事情,用了一些小法术威胁了库禄拓,警告他不许再打轻语的主意。可是轻语从不肯让他贸然对凡人使用法术,以免招来凡人忌惮和天界天兵追杀,他自是不敢说实话:“不曾。”
轻语听了这话,心中怒火中烧,她一把夺过宗熙手中的弯刀,将弯刀从刀鞘中抽出,刀刃上的血迹刺痛了轻语的眼睛。宗熙打猎从不肯用箭矢、弯刀,向来是偷懒用法术,今日这弯刀上怎么会沾血?
再联想万甑大人的小女儿偷偷跟她打小报告,说她远远看见宗熙拦住了库禄拓,两人往林中走去。
“你怎么敢杀人?就因为他做事不和你心意,你便要亲手杀了他吗?”
轻语从未如此崩溃过,她一直尽心尽力的护着宗熙的肉身,希望能将宗熙教养成一个正直的人。她一直以为他能做到,能成为一个良善之人,不成想他竟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她在簇居山中见过魔君大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她从不奇怪,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魔君大人。
可是凡人宗熙不应该这样,她十六年的精心教养、耐心抚育,不是为了让他去手刃一个凡人。不是为了将他养成一个冷心冷面之人,一个遇到任何让他不满之事,便结果他人性命的恶魔。
情绪激动的轻语根本没有给宗熙解释的机会,冷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