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夜轻语辗转反侧,始终无法沉睡,昏昏沉沉的梦境让她头昏脑胀。第二天她早早起身,没有吵醒营帐中的卓依祖孙,孤身一人来到驻地旁的溪水边。
清晨的雾气笼罩在草原的每个角落,轻语的裙畔被小草上凝结的露珠打湿,可是她却浑然不觉。心绪不宁的她紧紧抓着披风,下意识的想要唤宗熙的名,可是刚一开口,她便失落的微垂下了头颅。
刘顺刚刚起身,便看见轻语魂不守舍的往溪边走去,眼看轻语离溪水越来越近,刘顺顾不得打搅她的思绪,上前将他准备的披风替轻语披上,叮嘱道:“更深露重,保重身子。”
轻语这才回神,转头望向刘顺:“许久不见,听说您当了将军。”
刘顺在军中声名鹊起,对着外人尚要保持将军威严,可是对轻语,他始终一片赤诚:“祖父过身后,我就被陛下在军中赏了个闲差。日子久了,也跟着上了战场,侥幸打了几场胜仗,前年便得了这个军衔。”
轻语是真心为刘顺高兴,可是她却怎么也展露不出半分笑颜,对于昨天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她始终耿耿于怀:“昨天那些人犯了什么罪?”
“轻语,他们是包藏朝廷命犯的同党,死有余辜。昨天的事情,你便忘了吧。”
和她一起生活了数年的人,一夜之间沦为了命犯同党。那些曾经笑着给她送猎物,给她送兽皮的爷爷、兄长们,一个个被押解着在河边砍了头;那些妇孺、儿童,一个个被分给了士兵做奴隶,仅昨天一天,就死了十数个羸弱的老妪。
“你知道我被赶出府时,外面的积雪有多厚吗?是库禄拓的阿爷给我和宗熙买了热汤,将我们留在了商队,带回了这里,我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年,受尽了大家的照拂。这般古道热肠之人,你跟我说他们是命犯同党,是不是有些可笑?”
刘顺想要接话,轻语却率先打断了他:“前几天你们是不是杀了一个族人?一个高壮的汉子。”
刘顺没有接话,他还记得那个汉子,他们就是跟随着他的脚步摸到了部落的驻地。起初他本不想对他动手,可是那小子耳朵太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得亲自动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刘顺不应,可是神情却出卖了他的心绪。
轻语本以为是宗熙急火攻心,对身为凡人的库禄拓下了死手,可是昨夜她看见刘顺腰间隐约露出的一把镶金弯刀,再结合刘顺带兵袭击部落的事情,顿时心中忍不住猜测,库禄拓可能是遭了刘顺部落的黑手。
如今得了实锤,轻语心中百转千回,她那日对宗熙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现下想起宗熙那时满含屈辱、委屈、倔强的眼眸,她越发觉得难过。
“轻语,陛下自有圣裁,我们作为将士,只是听令办事。我深知你这些年受尽了委屈,也知晓你对他们有感情,可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人总是要往前看。”
“你我之间也都是前尘往事,你也不要再挂怀,尽数忘了吧。”说罢,轻语将刘顺披在她肩膀上的披风往后一扔,不停刘顺分辨,快步离开了。
刘顺刚想去追,却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宗熙站在树干上,望着轻语疾步离开的脚步,并未上前阻拦,而是眼看着轻语进了营帐,这才将刘顺的定身咒解开。
刘顺回过神来,刚才还在眼前的轻语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心中纳罕,却也摸不着头绪,只得沉默的将轻语扔在地上的披风捡起,灰溜溜的回了营地。
轻语此刻无比后悔,她数次情不自禁的埋怨自己为何将周身法术还给了宗熙,让她如今落得个被圈禁在营中,不得脱身的悲惨下场。
不过好在刘顺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军务繁忙,自从那日在溪水边他们二人发生争执后,他就再也没有来她营帐内叨扰过,倒是让她躲了清闲。
“将军,可需要小的为您通传?”
门外守门的士兵见自家将军数次在营帐外踌躇,每次都踌躇许久却不敢进去,似乎始终无法鼓起勇气与屋内的女子见面,于是善解人意的开口询问,希望能帮助将军解心头顾虑。
刘顺本想顺势应承下来,想必轻语在营帐内听见将士们通传,定是不会驳他面子。可是他一开口,却说出了违心之言:“不必了。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不必通传。”
说完,刘顺便眉头紧锁,不知自己为何说出与心中所想完全相反的话,不仅如此,他还不受控制的转身离开,似乎没有半分留恋。
轻语听了这话,忽然福至心灵,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冲出了营帐,可是她却并未去追刚刚离开的刘顺,而是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中央,任由周围身穿甲胄的将士们诧异的望着她,自顾自的环视着四周,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可是她在外环顾了半刻,也不见宗熙的身影,她原本明媚的双眸顿时被阴霾笼罩,喃喃自语道:“真的不是你吗?你为何不肯现身?”
卓依阿妈生怕轻语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军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