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顾脸上纵横的皱纹里,已灌满眼泪,抽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冷芷柔的脸庞,替她把愤怒、不甘的泪水,一一擦拭干净,并轻声劝慰道:
“娘娘,哭累了,就睡一觉吧。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眼下时机对我们不利,还得省些力气,养精蓄锐,才能在绝佳时机来临时,一击即中啊。”
冷芷柔眼神恍惚,无力地倒卧在榻上,一息一息地抽噎着,对李氏的话置若罔闻。
李氏叹一口气,回身取来一碗汤药,哄着冷芷柔喝下,一边唱着幼时哄睡的儿歌。
“天上星,地上灯,
踏脚板,挂油瓶,
油瓶漏,种赤豆,
赤豆香,种生姜,
生姜辣,辣宝塔,
宝塔高,磨镰刀,
镰刀快,割韭菜,
韭菜开花结牡丹……”
冷芷柔鼻息归于平静,李氏起身,用袖子抹干眼泪,对门外吩咐:
“娘娘病了,请公主们来锦绣宫侍疾吧。”
转眼就到了厉元珏生辰的日子,皇宫外面已连续施粥三天,三天晚上都放烟火庆祝,以示举国同庆,与民同乐。
这样破格的礼遇,让白方海皱了几天的眉头。
他身为礼部尚书,原本只有重大典礼、外宾接待这样高规格的场合,才到他这里主办。
未立府的皇子生辰宴,自有内务府操办,但是仪帝不知怎么如此看重这个三岁的七皇子,竟要礼部也参与进来筹办。
当日仪帝提出这个要求时,便有在朝同僚发出了小声的嗤笑,白方海的面子也挂不住,他堂堂二品官员,怎么能抢着去做内务府太监们的活计?
白方海使尽浑身解数,总算从主办争取到了协办,只负责对生辰宴的安排做是否符合礼仪的审视。
谁料仪帝完全不听他的意见,浑不按从前规矩,破格给七皇子的生辰宴安排到国宴级别。
他这个礼部尚书,算是做了一回傀儡菩萨,回头还要被同僚笑话,是全无主见的锯嘴葫芦。
气得他不想参加这个别扭的宴席了,奈何康国公府不得不派出代表参加,而康国公直言:“我可不去。”
白方海只能咬着牙,换上了朝服,一早就进宫去帮忙筹备宴会了,临走时交代温氏给沈青颜准备马车,可以吃了午饭再过去。
作为安国公府的代表,沈青颜换好命妇服装,前去拜别康国公夫妇。
白老夫人服药睡下了,只有康国公卧在躺椅上养神。
沈青颜蹑手蹑脚地,像个小兔子似的凑过去,准备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吓。
谁知一脚刚到了躺椅旁边,另一只脚还未站定,康国公就睁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反吓了沈青颜一跳。
祖孙俩笑闹了一阵子,沈青颜好奇地问道:“外祖父,您为何不去?”
康国公撇了下嘴角,哼声闷道:“我为何要去?”
“皇家宴会,非比寻常,难道您不想念?”沈青颜俏皮地说。
康国公摆摆手,下巴微微摇动。
“我已年逾古稀,去给三岁黄口小儿贺寿,只怕天家未必欢喜。况且家里早已交给你大舅舅做主,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沈青颜了然,“还是外祖父通透,只是可惜,我一个孤女代表安国公府,没有外祖父在场撑腰,总是有些胆怯的。”
康国公满脸的皱纹舒展开,仰天大笑了几声。
“就你嘴甜,哄得老夫高兴。不像你那个舅舅,就知道竖着个眉毛,长吁短叹的,让他自己去,他还不高兴。几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沈青颜略带着苦涩,故作俏皮地说道:
“舅舅在我们面前可不像小孩呢,那是极有威严,顶天立地的。只是父母眼里,孩子总是长不大的,舅舅在您这个靠山面前,自然不必装大人。”
康国公听到父母二字,当即收敛了笑容,伸出苍老的手掌,轻抚着沈青颜的乌发,慈爱地说:
“一日为父母,终生为父母。即便他们不在此处,也在别处看着你,护着你。只要我还在,白家还在,你也不必装大人。”
“受了委屈,就哭;有人抢东西,就闹;想做什么,就动手,就像你幼时一样。我康国公府再不济,也足够为你闯的祸托底。”
沈青颜笑了,笑着笑着又盈出了眼泪,最终还是幸福地笑了。
听闻沈青颜代表安国公府出席七皇子生辰宴,京城中反应最大的就是将军府一家。
顾老夫人睚眦欲裂,气得摔了好几个瓶子,顾江宇和顾江玲各扯住她一条手臂,才算免了其他摆件的粉身碎骨之难。
“这个恶妇,我唤她回来侍疾,她就称病,眼下有皇家宴席,她就病好了。还敢说不是装病?”
顾江玲也气呼呼地数落道:“真是的,她装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