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墨衡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没有像今晚这般能安然睡个好觉了。
他从幼时开始修炼沐春风心法,起初是为了强身健体,后来则是为了保命。
只是这心法虽玄妙,随着年岁渐长,他体内堆砌的毒素越来越多,渐渐的心法的作用也大不如前了。平日还好,只是遇到这样的大雪天,难免会格外难熬。
好在白日里得了罗殷殷的一番“馈赠”,他现在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久违的惬意。
混沌之间,却听得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任墨衡立即惊醒。
多年的行伍生涯令他很轻易的就保持着警惕,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只是反手将藏在袖里的短剑握在手中,保持着平稳的呼吸,静候那人走近。
同时他也不禁皱了眉。
照理说,守在阴影中的影守们不应该如此不顶事,除非来人事先就将影守尽数解决了。但也只有任墨衡自己清楚,这件事有多难。
不再去纠结于这些事,感觉到来人离他渐近,他半眯着眼握紧短剑,只等一个时机便可以随时暴起。
罗殷殷并没有特意敛息,现在的经历让她觉得颇有些新鲜。前世今生,半夜三更偷跑到男人房间里偷香窃玉,她还是第一次。
漆黑夜色中,她露出的一双猫儿眼亮晶晶的,她直直走到炕边,向着炕上的那人缓缓伸出一只手。
手腕毫不意外的被一股大力握住,同时罗殷殷整个人都被那人往里一带,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抹寒光,直直朝着她脖颈处划过来。
她立即翻手格挡,同时借势欺身压上去,将人直接压在炕上。短剑跌落在枕侧发出一声闷响。
即使是隔着厚实的棉被,罗殷殷却能清楚感觉到其下那人嶙峋的骨骼。他瘦削的脸颊苍白如玉,一双浅瞳如琥珀般通透,令人不自觉着迷。
罗殷殷轻轻抚上他脸颊,“你太瘦了。”
再次握住她的手腕,任由她就这么压在自己身上,任墨衡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玩吗。”
罗殷殷欺身凑近他,隔着蒙面巾,声带笑意:“当然好玩了,白天只牵了手,晚上就一同躺在炕上了。”她目光灼灼,转瞬又像是有些懊恼:“我们是不是发展的有些太快了?”
任墨衡扯下蒙在她脸上的黑布,丝毫不意外的道:“白日里还没有试探够?”
罗殷殷笑着将头靠在他肩上,瞄了一眼仍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
等到他终于放开手,罗殷殷这才心满意足的伏在他身上,如同最亲密的眷侣一般,笑吟吟望着他不做声。
良久,任墨衡才吐出一口气来:“快些吧。”
两人盘腿坐在炕上,罗殷殷抬手抵住他肩背,缓缓运气。
细察他体内经脉,才发觉他现在的身躯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罗殷殷对于他体内的蛊毒可谓是毫无头绪。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社会大好青年,她根本不可能会接触到这种传说中带着神秘色彩的东西,就连老头子也说过,那时在苗疆一代,蛊术这种东西也几近灭绝,流传下来的基本都是些无伤痛痒的小玩意罢了。
对于未知的东西,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罗殷殷不敢妄动,只得小心避开它。
好在任墨衡体内那名为寒香跗的奇蛊似乎也像是进入了休眠状态一般,罗殷殷便决定先以内力为其温养脉络,至于他体内堆砌的另一种火毒,则是先驱赶到一处,需得用药辅佐,才可慢慢拔除。
温养脉络的过程堪堪维持了一圈,罗殷殷就已觉气海空空,大汗淋漓。撤了手,她索性往后一倒,瘫在炕上不想做声。
任墨衡再睁开眼时,望着罗殷殷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连我到底是何人都不知,何故如此。”
罗殷殷无声咧了咧嘴:“看你顺眼不行吗?左右不过是一点功力,修炼一夜便能补回来了,却能让你再欠我一个人情,稳赚不赔啊。”
“再说了,你若不想被我缠上,今夜我怕是连你的房门都入不得吧。”
任墨衡哑然。
“你倒是同我先前打探到的消息一点都不一样。”
他额头上也蒸出了一层薄汗,几缕长发贴在脸上,眉目间难得的舒展。
“你此次回京,若有事,可拿着那日给你的信物去太子府,自会有人帮你。”
即便是苟活在世,若能略微舒心些,谁又愿意日日被病痛所折磨。
罗殷殷挑了挑眉,“那你呢,还要上山当和尚?”
抬手将掉在枕边的短剑收回剑鞘重新藏进袖中,任墨衡并未回答。
罗殷殷于是撑起身来,俯身凑到他膝上,道:“你要是真出了家,你这蛊我可就不解了。”
不知怎的,这女子凑得这般近,动作如此熟稔亲密,却并不让任墨衡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