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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化厂外捞煤泥(1 / 3)

桂卿参加完面试回到家时已是下午3点多了,家里只有父亲道武一人,堂屋橘黄色的槐木大桌子上摆了一桌的供品,暗红色香炉里的三支香已经燃尽,旁边的蜡烛也已被吹灭,直直地立在那里好像死了很久一般,因为连那些长短不齐的泪痕都已凝固多时了。

“俺达,你吃饭了吗?”桂卿问。

“做好了,还没吃呢。”道武刚睡醒一般回道,“恁娘去北沟焦化厂那边捞煤泥去了,到这还没来,不行你骑车子去看看吧。”

“行,我这就去。”桂卿道。

“哎对了,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当父亲的终于想起来了。

“我考上了,”桂卿稍显骄傲地回道,尽管他想说得更平静更无所谓一些,“笔试第一,面试第一,就等着下一步体检办手续了。”

听说儿子真的考上了县水利局,道武顿时喜上眉梢高兴坏了,两眼也立即放射出浑浊不堪的亮光,嘴里也连连说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合适了,他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呀?

“这下你放心了吧,我有正式工作了。”桂卿又道,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那个,我去迎迎俺娘去。”

“路上慢慢的。” 道武交待道。

“好唻。”桂卿兴冲冲地答应道。

出了大门,他接着便往村子东头骑去,他要从落凤山和伏虎山中间低低的山坳处往北走,那是去北沟乡的近道,比从村西头大路走要近不少。他在路过云湖山庄的时候看见小姑夫田福安正躺在店前一颗大梧桐树下的竹椅上摇着扇子凉快呢。田福安问他干嘛去的,他告诉他说去北沟那边的焦化厂帮着母亲捞煤泥去。

“你看看俺二嫂,真是的,整天财迷得要命,那点烂煤泥也值当得去捞吗?”田福安遂闲着难受地说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热乎辣的老天,也不怕晒着,热晕了就不上算了。”

桂卿嘻嘻笑着,不好和自己的亲姑夫抬杠,只能赶紧夹着洋车子赶路去了,他有正经事要办,不能在此和闲人磨牙。

青云焦化厂就在北沟乡政府驻地靠北边不远的地方,常年浓烟滚滚、气味熏人,曾经是青云县现代工业化的标志性风景。这个利税和污染大户排放的废水,常年通过一条相对隐蔽的黑水沟流向留仙湖。这条黑水沟的走向大致和青龙河平行,其在焦化厂附近还是很宽的,大约有二十来米左右,出了北沟乡才逐渐变窄。黑水沟较宽的一段两岸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杨柳,沟里则是芦苇遍布、黑水静流,沟沿杂草丛生,平时很少有人到这里来玩。

焦化厂排出的污水长年累月、不分昼夜地在黑水沟里沉淀,结果淤积了大量的煤泥,而且离厂区越近淤积的就越多。最近两年这些埋在沟底的宝藏被附近的村民勘探、发掘出来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淘金的行列。由于焦化厂附近的村民生活条件都还不错,所以虽然黑水沟就在他们家门口,可是他们却对这些沉淀在沟底的煤泥看不上眼,反而是远路的村民来捞的多。捞煤泥是个标准的苦活、累活、脏活,因为水太深所以不能穿靴子下去,只能光着脚下到黑水沟里,用铁锨一点点地极其费力地往岸上挖煤泥。挖上岸的煤泥还要晾晒几天,等差不多晒干了才好拉走。要是煤泥刚晒好就被坏人偷去了,那前边所有的功夫就白费了。偷煤泥的小人也有,但是谁也不能白天黑夜地在沟边看着不让偷,因此能不能最后把累死累活捞的煤泥顺利地拉回家,有时候只能靠运气了。

春英也加入了捞煤泥的行列。

这天她看着前两天挖的煤泥还不是很干,就想等下午再拉走,上午顺便再下沟挖点,所以才一直没回家。

桂卿穿过一片浓密的柳树林,才看见正站在沟里的母亲。

“俺娘,你赶快上来,我下去捞。”桂卿喊道。

“不用了,你不要下来了,”春英摆手道,她还是心疼孩子的心,“你把沟边上晒好的煤泥往车上先装着吧,一会咱好拉走。”

桂卿见母亲执意不要他下去,就没再坚持,而是先忙着往地排车上装那些差不多快要晒好的大小不一的灰黑色的煤泥块。这些煤泥块晒不干就没法弄回家去,等彻底晒干了又会被人偷去,所以只能在半干半湿的状态下赶紧弄走。这玩意就和公园里大树上结的果子一样,太青了自然是没法吃,若是等完全成熟了早就给人偷走了,所以树下往往满地都是被人嚼得囫囵半个的半生不熟的果子。

一块来挖煤泥的还有桂卿家的邻居,秦元虎的媳妇孙凤英以及她家的两个孩子秦嬴和秦娜。

秦嬴年龄上和桂芹差不多般大,他在鹿墟师专毕业后一直在乡上教初中。现在他和他妈两个人正在沟里寻宝一样撅着腚挖着煤泥呢,就像是两个从黑水里长出来的山野大蘑菇。

秦娜比桂卿小几个月,和他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她初中毕业后又复读了一年才勉强考上的中专,毕业后分配到北沟乡统计站工作。现在她一脸油滋滋的汗水,把额前的黑发都打湿了,她正忙着往她家的地排车上装煤泥。很多时候农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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