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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08)(1 / 2)

“阿月,我忍够久了。你叫我走,我走,你叫我把璞叔引到京州,我做到了,你说在你来香港之前我们不见面,好,没问题,我也做到。现在,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阿月,我不是杨昌荣那种蠢货,你若要玩我,别光用脑子,还要用点心。”

吴舟月听着元煊的抱怨,眼看车窗外的黄昏,不发一言。

车子不知开往何处,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于眼前一一掠过,唯有晚霞仍在天际边,随时间缓缓褪色。

应比陈文璞到京州的时间更早,元煊的出现是她所有计划的开始。

时间拨回至一九九〇年五月——

端午节刚过,家里的粽子香还未散掉,老程叔的酒店正计划装修,附近还没开电影院或录像厅,因此茶馆的生意还算不错。

至于戏,时好时坏,有的唱就好,没的唱就坏。

元煊和后来的陈文璞一样,既是老程叔的贵客,也是领导,来京州是为酒店周围地皮一事,意在京州发展酒店生意。人年轻,工作心不强,玩心重,不懂京戏,却知道《霸王别姬》。项羽是他喜欢的历史人物。

为讨好这位年轻的领导,老程叔请吴舟月上台表演《霸王别姬》,并说随便演演,对方不懂戏,就图个新鲜。话虽如此,但有师傅在,吴舟月不能不认真对待戏,哪怕对方什么都不懂。

台上的虞姬是吴舟月,霸王是她的师哥萧立业。这戏第一回表演给元煊看,他看不出什么意思来,直言无聊,坐都坐不住。后来二回表演给别人看,观众眼里的“霸王”不是立业师哥,而是途经至这里的元煊——

台上的“虞姬”即将自刎时,台下的元煊简直跟流氓一样,不懂规矩,毫无礼貌,跨步上桌,身手敏捷,爬上戏台,电光石火间,夺下“虞姬”手中的剑,并强迫性地拉着“虞姬”演了一段不伦不类的《霸王别姬》,惹得台下人哄笑,说他是“真霸王”。

为这,师傅气极,在后台直骂元煊他老子如何如何,不是什么好话。

老程叔说,元煊这是入戏了,他很喜欢项羽,立业在台上唱的时候,他在台下神经兮兮地跟着唱,都不在调儿上,戏到高|潮,他好像把自个儿当成了楚霸王——救下虞姬的霸王。

吴舟月不去分析元煊是否入戏,只分析元煊这个人。

他很好懂,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唯一不好应付的是他的脾性,不喜欢即不喜欢,讨厌即是讨厌,爱憎分明,不喜欢讲道理,更喜欢以拳头说话。更令人讨厌的是,他出口成“脏”,嘴里的脏话能写出文章的程度。

通过老程叔,以及跟元煊的交谈,吴舟月了解到元煊和大老板陈文璞的关系不错。她知道,这是她的机遇,必须牢牢抓住,不可错过。

好机遇,只有一次。

幸好,幸好元煊不是很难搞定的男人。

可现在,不知是环境更换的问题,还是时间的问题,一年多不见,他变得很难搞。

车子开上一个坡道,高峰时段,速度慢下来。

托元煊的赖,他的司机技术高超,车子开得很稳,目前不会致人晕车。

叫她发晕的是元煊这个人。

吴舟月大力拍开元煊的手,拢好衣领,双手抱臂,怒目瞪他:“许久不见,我以为你会有长进,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咸湿。”

“我没变,你变不少。”

元煊以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看个遍,揶揄道:“你跟璞叔,品味上升不少,衣服、鞋子……”他动手勾住她一缕发丝,“连头发都是他给弄的?”

两年不到,哪里还见昔日简单朴素的吴舟月?

吴舟月扭头看别处,这才注意到晚霞已褪得干干净净。

夜色已至。

元煊还在抱怨,没完没了,说她能来香港,契机是靠他,她有今天更是因为他,她的粤语是他口传口、一字一句地教的,她勾|引男人的技巧也是他教的……她不懂的一切,都该由他来教,而不是陈文璞。

正说着,元煊突然扣住吴舟月的肩膀,逼迫她直视他:“你跟璞叔有没有……”

吴舟月看着他,好一会儿,笑说:“元煊,你也就在这方面出息了。”

口吻讥诮,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元煊恼羞成怒,扣住她后脑勺,深深地吻她。

夜晚的中环,光影迷人。

对元煊来说,最迷人的是吴舟月的另一副面孔,是她那些家人、朋友所不知道的另一面,相当坏、相当邪恶的一面。只有他知道吴舟月的另一副面孔,这令他自感很特殊。元煊不能不承认自己是贱骨头,平生第一次受到女人的玩|弄,多么屈辱,又多么令人兴奋。

一吻结束,元煊压低嗓音:“去我那儿?”

吴舟月推开他,从前座拿来纸巾擦拭嘴唇,面无表情说:“你把我带到这里,待会回浅水湾,我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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