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铭收回视线,走过隔扇,绕开置物架,朝正厅走去。快要走近他们,不远不近,注意到吴舟月面色绯红,陈静铭垂眸,不去看。
离他们约有十步的距离,陈静铭开口:“爸,姑姐那件事……”
陈文璞打断他的话,不悦道:“去书房说。”
说话同时,吴舟月已经从他腿上离开,瞟一眼陈静铭,见他有意避开她,觉得好笑,明明是晚上要互相讨教学习的关系,有什么好避的。
他们要说事,吴舟月很识趣,不会留下,一边往三楼走,一边擦脸颊。擦几遍都擦不掉陈文璞以吻留下的触感,灼热、发麻,面颊皮肤像被“洋辣子”那种虫子“辣”到了的感觉——以前去一湘师姐那儿玩,时不时会碰到“洋辣子”,碰着了,又疼又痒,香港应该没有这种虫子吧。她漫无目的地回忆京州的生活,回眸间,看见陈静铭蹲身拾起地上的玫瑰花束,他低着头,顿了顿,又将那些零碎的花瓣一一拾起。
本该由佣人做的事,他却做了。
这个有钱人家的儿子,似乎不是她想象中的纨绔样。
今晚,陈静铭没空,也就没有学习时间了。
他们在书房,为姑姐的事有不同意见。可惜,意见再如何不同,陈静铭也改变不了梁家话事人的决定,他父亲是铁了心要把姑姐送走,不论姑姐女儿多小,人情是不谈的。
有吴舟月在香港一天,姑姐就不能留下。
夜阑人静时分,陈静铭离开书房,随手带上门,一边解领带,一边往卧房走。走几步,解领带的动作顿了一顿,步子也随之停下。
书房隔壁即是吴舟月的房间。
书房在这栋屋子三楼的最深处,很隐秘,连带吴舟月的房间也成了一处隐秘之所。
对他来说,吴舟月是谜。
即便已知吴舟月在京州的身份、职业跟家庭,她于他来说,仍是个谜。
今晚的红玫瑰明明是她亲自买的,她却告诉陈文璞是男同学送的,疑似企图激起一个四十岁男人的嫉妒心,陈文璞还未说什么,她即刻扔掉玫瑰,似以此证明她自己。
手段拙劣,陈静铭心想。
门缝下,人影晃动。接着,卧房门开了,穿白色睡裙的吴舟月从房内出来,低头翻阅手上的书,迎面撞上陈静铭。
男人身体结实,撞得她额头生疼。她抬头,对上陈静铭森冷的目光,微讶,无语片刻,她说:“抱歉。”
陈静铭恢复平时的冷淡跟客气,侧身让路,“是我抱歉才是。”
吴舟月低眉颔首,抱书走开。
夜晚是属于陈文璞的,没有性,念书一事成了他们之间的情趣,纯洁又淫靡。
回到卧房,陈静铭记起,这一晚吴舟月说到的应该是《三国演义》的第四回:废汉帝陈留践位,谋董贼孟德献刀。
次日早晨,吴舟月从后园晨练回屋,看见陈文璞下楼,不禁疑惑,望望堂屋的落地钟,此时不到七点钟。
陈文璞不像他儿子,他不是会起早的人,更不是好动的人,无重要事宜的情况,七点之前下楼,以他的生活习惯来说,过早了。
吴舟月过去,又不想让他闻到她身上的汗味,保持距离,问:“你怎么起早了?”
刚起床不久,陈文璞脸上略显疲态。
他接过英姐送来的清水和药,先吞服,然后看她:“有点事。看见静铭了吗?”
见他吃药,哪里还记得保持距离这回事,吴舟月满脸担心,贴近了他问道:“你生病了?”
搁下水杯,陈文璞摇头:“没有。”
“那你吃药……?”
“保健品。”
吴舟月眨眨眼,不太相信,扒拉他的手掌心,闻味道,闻不出什么药味,一番举动反倒令陈文璞好笑。
“真是保健品?”
运动后,吴舟月脸上有细汗,皮肤白里透粉;纯白色练功服稍旧,旧得发透,能看见里衣的颜色,应是从京州那边带过来的。他忘了,应该给她准备几套运动服的。
陈文璞伸手揩掉她额上的细汗,“担心我?”
“嗯,担心你,我怕你生病。”吴舟月趁势握住他整只手,看着他说,“我不要你生病,我要你健康。”
健康地活着,活着的人才能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是真心地担心着陈文璞的健康问题。
陈文璞笑了,告诉她,吃的当真是保健品,再说,年纪上来了,怎么会不生病呢?吴舟月不管那么多,几乎偏执地要求他,不许他生病。
“如果你生病,你就没力气陪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她的口吻听起来很无助,陈文璞却觉得自己在她的偏执要求中仿佛年轻了几岁,四十多岁的身体有二十岁的活力,简直像魔力,怎能不吸引人。
“我会努力健康。”陈文璞向她保证。
“保健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