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送过她玫瑰。那么,这世上最动人的鲜花,只有玫瑰了。
雨幕中,车子缓缓行驶至浅水湾大宅,在大门外停住。
喇叭连响几声,无后续。阿忠回头,告诉吴舟月,前面有辆车拦住去路,司机似乎不在。吴舟月明白阿忠的意思,她需要下车,自己撑伞走回去。
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吵。
更吵的是正厅传来的声音。家里来了客人,在和陈文璞争执些什么,客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吴舟月听不懂的话。陈文璞的声音、语气从头到尾没什么起伏,他从从容容,说:“元煊,你太贪心,我不说你,那些叔伯会没脑子?何况,静铭虽跟我姓,但他怎样都是梁家人,你不是。叔伯不向着他,那才奇怪。”
叫元煊的男人脾气火爆,爆粗口,不堪入耳。
吴舟月在想要不要进去时,叫元煊的男人已经大步从屋里走出来了。看见吴舟月,元煊停下脚步,一双眸迸出强烈的兴奋,急步走向她:“阿月。”
吴舟月冷下脸色:“你认错人。”
元煊后退几步,注意周围,压低声音:“阿月,你来香港怎么不同我联系?若不是联系老程,我还担心你失踪……”
“说够没有?”吴舟月声音轻而冷,“我说了,你认错人。”
元煊眉梢一挑,借着廊灯的光,使劲地盯着吴舟月,似一只饿狼盯着了猎物。他露齿,笑得很凶,“这里风水不好,邪门,确实容易认错人。下次再见,可不许你认错人了。”
语毕,他逼近吴舟月,嗅一嗅她身上的清香,然后自她怀里取走一支没刺的玫瑰,笑容满面,冒雨离开。
吴舟月回头看,除了元煊,什么人没有。
那么,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她和元煊认识。
因为元煊乱停车,阿忠迟迟不能将车子开进去,还有后来的陈静铭。
吴舟月整理好思绪,捧花进屋,一入正厅,看见陈文璞,小跑过去,刚想同他说些什么话,闻见淡淡的烟草味,她皱皱鼻子:“你抽烟了?”
陈文璞“嗯?”一声,这才注意到室内有烟味,矮几水晶烟灰缸中有数根烟尸,是元煊的杰作。
“是客人留下的。”他说。
“真的?”
陈文璞微笑,将她拽到他腿上坐住,捏捏她下巴,“我说话你不相信?”
吴舟月一手勾住他脖颈,一手捧着玫瑰花。
“哪来的花?”
吴舟月用鼻尖轻触殷红的花瓣,“新同学送的。”
陈文璞不言语。
“很好看,对不对?”吴舟月看他一眼,“不过,比不上你去年除夕送我的那些花。”
陈文璞拉下她的胳膊,看着她:“新同学是男生?”
“嗯。”吴舟月拔下一片花瓣,含在唇间抿了抿,对着陈文璞吹吐出花瓣,花瓣落在他白衫上。不知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清香,迷人心神。她笑起来,终于注意到他神色,“是男生的话,你会生气吗?”
“不会。”
“即使那个男生讨好我,喜欢我,即使我对他有好感,你也不会生气?”
“不会。”
吴舟月愣着了,随即将手中的玫瑰扔出去,一束花在地上滚了滚,落了几片花瓣,好不可怜。
她用鼻尖碰了碰他的下巴,“你会生气的。”
“既然你认为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收下别人的花?”
陈文璞脸上又有了笑容,是因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别人赠予的玫瑰扔出去。别人赠予的不如他赠予的重要。
然而,陈文璞又明白,小女生的几句寻常话,就足够将他的心思搅乱。
和年轻男人相比,四十岁的男人有什么魅力可言?校园生活,少男少女才是最登对的。
明亮的厅堂正上演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香艳场面,佣人自动隐形,英姐看见,也即刻回工人房。主人不开口,谁也不会出来。
正厅之外,陈静铭的视线越过隔扇,看吴舟月扔掉玫瑰,看他们喁喁私语,看他父亲隐忍克制,温柔地抚摸吴舟月的脸颊……
目睹这一对年龄相差甚大的男女之间诡异的相处模式,陈静铭很难相信姑姐所说的事情。如果父亲当真性无能,那么,父亲和吴舟月之间以什么维持关系?没有性,难不成有爱吗?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