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精致娇俏,非常漂亮。
吴舟月懵着看他。
“你的家人没教过你吗?一个人穿什么鞋子,既可以表露她的气质,也是她的门面。鞋子和脸面一样重要。”
听着陈文璞的话,吴舟月慢慢地将脚往椅下缩。
脚上的那双廉价鞋,因为进过水,连带袜子都湿了,冷冷的,闷闷的。可以想象,待会回家换鞋,脚底一定泡发白了。
陈文璞向她靠近,隔着一张小桌子,声音清晰且慢:“这双鞋子,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吴舟月耳根子发烫,腾地站起身,却因为刚刚把脚勾着椅脚,一下子连人带椅摔了。幸好雅间有铺上厚厚的地毯,摔了不至于很疼。耳根子的烫扩散到脸上。她迅速爬起来,不忘将椅子扶起、放正,然后就要逃离这个雅间——
“把鞋子带上。”
不容拒绝的口吻。
吴舟月回头,看也不看他,抱起鞋盒就跑。
从二楼一路跑到一楼前厅,路上碰到师傅师姐,师傅喊她,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只注意到自己抱着的鞋盒很重很重。收下客人送的鞋子,这在师傅那里是极不规矩的事,他不允许他的徒弟——半个女儿违背他的做人原则。吴舟月抱着感觉沉甸甸的鞋盒,头也不回地跑出程茶馆。
回到家中,浑身湿透,害得师娘担心,还要麻烦师娘煮生姜水、烧热水洗澡,吴舟月感到过意不去,就是为一双鞋……
她将鞋盒丢到床底下,下楼洗澡。
洗澡过程中,吴舟月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有一缕淡淡的红色从腿上流下,随水冲走。是生理期到了,提前了几日。她琢磨着,生理期提前会和情绪相关吗?又或是因为淋了雨?
喝过师娘煮的生姜糖水,即便喝到饱,还要吃一碗师娘准备的晚饭,不好浪费。
到楼上,思来想去,还是拿出床底下的鞋盒。
这场雨留住了陈文璞,却也淋烂了鞋盒,幸好里面有防水袋,鞋子只湿了一点,擦擦就好。
吴舟月看一眼放在门口边的布鞋——那是一湘师姐给她做的,是时下流行的款式,碎花黑布白底,一字式扣带。和陈文璞送的这双小皮鞋相比,没什么流行一说,只有实打实的好看,鞋面在灯光下有一圈圈光晕。
穿上新鞋,照镜子走几步,很合脚,很舒服,很漂亮。……吴舟月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很合脚,那么,陈文璞早就注意到了?
她穿着新鞋躺倒在床上。
漂亮得不真实,不真实得令人心神眩晕。
夜里,雨停了。
吴舟月似醒非醒,听到窗外的车声、说话声,陈文璞的声音赫然在其中。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鞋子还在脚上,随意脱掉,趴到床头的窗户边上,向楼下望去。
院子昏暗的门灯下,陈文璞同她师傅握了握手,抽回手的时候,他忽然向上看了一眼,随后,他走出院子,坐进车中。车子掉头转弯,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他点着了一支烟。
如陈文璞所言,过两天他就不在这里了。原本有点波澜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关于“酬劳”,据嘉容师姐所说,酬劳很丰厚,是在那晚的饭局上谈妥的,直接交到师傅手里,对方陈先生相当客气、周到,没有让拿酬劳的人感觉难堪。
嘉容师姐评价陈先生:“凭这一点,他为人不错,不像杨老板那些做生意的,肮脏。”
“是吗,商人不都是杨昌荣那样的吗?”吴舟月漫不经心地说着。
“就拿陈先生和杨老板比较吧,他们年龄相近,不说外形,就说他们的穿戴。杨老板全身名牌,一点都没考虑到是否与他本人和谐不和谐的问题,只要是名牌,就穿。陈先生就不同了,他身上没有名牌,只有合适、舒适。不过呢,正因为没有名牌,才更显他富有。”
这说法倒让吴舟月好奇了,“为什么?”
“他那一身简单的白衫黑裤,纯手工定制,用料高档,看不出牌子。唯一能看出牌子的是他的手表,限量款劳力士,还有他的鞋子,很干净。经常走路的人,还能保持鞋子干净,可见他有讲究。”
吴舟月眨眨眼,想起藏在床底下的那双皮鞋,想起那天陈文璞说的“鞋子和脸面”的那一番话。
“陈先生是富有地内敛,内敛地富有。杨老板不招人待见的原因之一,富得太张扬,肆无忌惮,没有美感,由此可见他本人内心没有美感。”
吴舟月点点头,小声说:“嘉容师姐,你骂起人来,比一湘师姐文雅。”
嘉容师姐很淡定,“太粗鲁了,说话有理也当你没理,反倒吃亏。”
“师姐说得对,我受教了。”
提到杨昌荣,吴舟月才注意到这段时间杨昌荣变安分了,不再动不动来骚扰她。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但好在因为杨昌荣的安分,老程叔允许她回酒店上班。
没有杨昌荣那个老色鬼,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