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傅钰素来温和的双眸第一次出现了恨意,可他声音平淡道:“她被人勒死,抛尸井中,嘴里咬下了凶手的尾指,和一枚戒指。”
杜若怔住,满脸不可置信。
“你真的不知道吗?”傅钰道:“我兄长死了,我母亲死了,你都不知情吗?我家所有悲剧的起源,似乎都来源于公主府对我兄长的一次传召吧。天大的怨恨,也该随他死去而停止,为什么还要到我娘身上?”
杜若哑口无言,被他激烈的言语弄得往后趔趄退了一步。
她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可今日郑思如不在她身旁,被她支开做了别的事。
“小草,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问。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可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你告诉我好么?”
杜若摇头,又往后退一步。
她只能说:“我没有……”
傅钰难得愠怒了,“你没有,是你指使谁做的?宫中才有的东西,我去问了司珍坊,这东珠是嘉怡殿特有的,旁的宫里都没有,你还想说什么!”
“你娘是我杀的。”一道冷静的声音传出,一个内侍打扮模样的青年走了出来,两张如此相似的容貌同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杜若怒道:“你出来做什么?!”
秦英从来遵循她的话,有傅钰的地方他从能不出现,今天却走出来,他心中很是舒爽,像从黑暗中走到太阳下一般。
傅钰望着他的容貌,下颌微颤。
秦英很冷静,伸出右手,那截断处已然发黑,他未做处理。
“你娘害死那么多人,这些债,她早该偿还,死了不亏。”
傅钰看着他悲哀地摇摇头,竟是哭一般地笑了几声,“你又是谁?”
“我叫秦英,公主爱你,才收我在身边。我秦英能有今日,还是谢谢傅公子你这张脸了。”
“秦英,秦英。”傅钰念道,“你生辰是何时?”
“问我这作甚,具体不知,只知道是二十年前的冬天。”
傅钰大笑,泪却落满脸颊,“二十年前的冬天,我家对外称是生了一个男孩六郎,其实那是双胞胎。生子那天,那嬷嬷睡着了觉,我娘正虚弱,我爹的姨娘秦氏和一个下人趁乱私奔,还带走了那个男孩,并留信说一旦声张或报官就要杀了那男孩,因此一直暗中探查,却从无消息。”
“你不叫秦英,你原本叫傅锳,七郎傅锳,我的同胞弟弟。”
当初抱一个孩子,其实是作为逃跑的人质。
后来秦姨娘和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无法维持生计,就把唯一不是自己孩子的秦英送到了公主,成了太监。
换来他们此生荣华富贵。
久久的沉默。
秦英的轻笑打破了沉默。
“傅钰,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道,“你来,不过是想向公主讨个公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从一开始,所有的事,你兄长的死,你母亲的死,都是我一人所为,和公主无关。”
“因为我嫉妒你。”
“明明是同样的相貌,你是贵公子,我是太监;你满腹诗书,我心里却只有绸缪算计博上位;你通身贵气,我却从来弓背侍人。最重要的,公主那么求你,你竟然敢悖逆她。”
“凭什么?要是你一开始多和她说说话,也许我就不杀他们了。”
“要恨你只恨我,两条人命罢了,我偿命就是。”
他眉梢眼角是淡漠,唇畔笑意带不屑。
下一刻,他收起笑意,猛然往宫墙上撞去。
撞击声是生命最后的乐章。
血如花绽开在朱色的宫墙。
人像落叶终究归于尘土。
而就在这一刻,杜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眼前仿佛有很多个人影走过,白墙红墙交替,血晕开的花瓣重叠。
她跌着走到秦英面前,所有的人、事都变得很慢很慢。
可她却一点都抓不住。
她只记得秦英朝她笑了笑,似乎是叫了一声公主,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秦英朝她抬手,似乎觉得那断指太丑,又放下了。
秦英闭上了眼。
秦英像是睡了过去。
有宫人把秦英抬走了。
傅钰走了。
宫人费劲力气把她抬进去。
她睡着了。
在梦里她拿着长长的鞭子抽打秦英,骂他“为何又自作主张,为何又不听我话!”,梦里秦英只是隐忍受完后,抚上她的手,问打没打疼,打没打累。
她醒来想和秦英道歉,喊了三声,把一众婢女喊来,却只见她们慌乱地下跪,嘴里说些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气得将桌上的瓷器珠宝又砸了个遍,把婢女都赶了出去。
秦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