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勤政殿。 “咳,前些日子老二的人又一个都没回来,老六媳妇还真是有两下子。” 不过两个月,昌和帝的面容瞧着又苍老了许多,他半歪在躺椅上,语气不辨喜怒。 “训斥了一顿,后头没再往那边派人了?” 角落的暗影里半跪着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闻言就低低应了一声:“是。” 昌和帝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张纸上,神色间若有所思。 “老六和他媳妇开始折腾种稻子了,长势还不错?” 人影又道:“是。” “浸种、筒车、堆肥……” 一张薄薄的纸被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昌和帝依然饶有兴致地用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喃喃自语。 “倘若真能增加水稻产量……老六这个媳妇,了不得……也难为老六断了两条腿,还能陪着她这般胡闹……当初换了个人跟去岭南,倒也算是歪打正着……” 说到这里,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很快又皱了皱眉:“纪家最近可有什么动作?纪如江有没有关注杨江县那边的情况?” 人影低声道:“没有。不过赵王一直在拉拢纪大人,对纪家小姐似乎也有点想法。” 昌和帝冷笑:“纪家那小姑娘瞧不上朕的老六,倒是愿意跟老二眉来眼去,呵……” 正沉吟,贴身大太监在外头小声通报:“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昌和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见。” 大太监毕恭毕敬出去传话,淑妃却不肯马上离开,塞了个小荷包过去,小声打听皇上这会儿在干什么。 正纠缠着,昌和帝已大步从里头出来,见了淑妃,顿时神色一沉:“你怎么还在这里?” 淑妃一愣,赶紧上前几步跪下请安:“今日臣妾特地炖了一盅参汤,还请陛下赏脸尝一尝……” “不必了。”昌和帝上了轿撵,“去凤仪宫。” 淑妃还跪在地上,养尊处优多年,已不太能承受地砖的硬度,她只感觉膝盖处针扎般的疼,头上更是像被一盆凉水泼过,浑身都在发抖。 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她回头去看,轿撵早已远去,只能隐约看到随侍的禁军高大挺拔的身影。 淑妃垂下眼眸,轻咬朱唇。 到底出了什么事?前一阵刚刚无故训斥过赵王,这一阵他们母子不是已经很低调了吗?今日为何竟又突然跑到凤仪宫去了? 皇后都已紧闭宫门几个月了,明明后宫的权柄都交给了自己,难道这么快,又要还回去了吗? 短短的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手握权柄风光无限的生活,倘若要重新回到从前在皇后面前卑躬屈膝的日子,这叫人如何甘心? 凤仪宫,栖梧殿。 张皇后一袭白衣跪在小佛堂里,手中捏着几张信纸,目光近乎贪婪地投注其上。 旁边文嘉公主伸长了脖子探头过去一起看,嘴巴里还喃喃自语:“六弟还真跟那个外室女一起种田去了……筒车是什么东西……堆肥又是什么……卖菜蔬挣钱,六弟这么缺银子吗?岭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回头我再使人给他送点银子过去……” 一滴眼泪突然啪嗒一声,砸在信纸上,文嘉公主一愣,连忙扶着张皇后坐下来:“母后你别急啊,六弟不是说他已经解了毒吗,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都可以从长计议,这还是你说的呢……” 张皇后含着眼泪,笑着摇摇头:“傻孩子,我是为他高兴。纪颜那丫头果真不错,要不是她几次三番相救,我的阳儿还不知能不能撑过去……” 她迅速擦去眼泪,颤抖着手将信纸紧紧贴在心口,文嘉公主却撇了撇嘴:“我可不信一个外室女有那么大本事,说不定六弟就是被她蛊惑了,把大夫的功劳也安到了她头上……” “岚儿!”片刻的软弱过后,张皇后重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外室女这个词,往后不得再说。不管阳儿是因为什么,他认定的人,就是板上钉钉的燕王妃,记住了?” 她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文嘉公主却感觉心神一凛,忙点头道:“母后,儿臣记住了!” 张皇后再次摇摇头,却没说什么,大宫女秀玉就在此时匆匆来报:“陛下来了!” 与此同时,凤仪宫久未开启的大门轰隆隆打开,露出里头略有些萧瑟寥落的内庭。 几个洒扫的宫人匍匐在道路两侧,蚊子哼哼般恭迎圣驾,昌和帝皱着眉举步踏入,走了几步之后,前方才出现张皇后匆匆赶来的身影。 不过是几个月不见,昌和帝发现自己对于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