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散去,撕开阴霾后的裂缝,阳光刺眼夺目,世界变得敞亮。
洁白病床无数仪器连接处,是虚弱无比的男人。
在今早的第一束阳光打进来时,朦胧依稀的蠕动双睫,浓密羽睫睁开。
宋满目感觉他睡了许久许久,做了一场漫长而又尽头的梦。
梦里,在那漫无边际的洪水之上,在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在那场仿佛永远也不会停的暴雨之下,他奋力抱紧怀里那虚无缥缈的生气。
那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已经冰冷僵硬。
惨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他的姑娘在这受尽了苦难,而老天却依旧不愿意放过她。
往返的救生船上,他拼命的为她取暖,却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他开始祈求上天,放她一马,他愿从此良善。
他捂紧她的双手给她哈气,他用外套裹紧她的身体,他将自己发烧滚烫的脸与贴住她的……
“唐姝妮,不是很惜命么?你这条命是老子拼命护下的,可不是就这么随便死在这的,听到没有……”
宋满目绝望的搂紧怀里那个冰冷的、属于他的女孩。
黑压压的天伸手望不到五指,无边的黑暗中,他紧紧搂着她。他们是黑夜中出现的一点光亮,一扁飘零的扁舟。
光就那么一点,却又缺稀的亮着,照亮前方的路。
最后在那水上伶仃飘零了许久,少年万般凄奈道。
“唐姝妮,还欠我一次电影,是不是不想还啊?”
窗外明诀,那压抑了一周黑霾此刻犹见尔尔。
宋满目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看向窗外亮堂的天。
看啊姝儿,我们做到了。
我们,回家了。
从宋谦口中得知宋满目终于醒时,梁诗荷咬着帕子快哭晕过去。
遣散了哄哄闹闹来看望的人,梁诗荷坐在他床边,看他吃饭,对于宋满目负伤去救人,她没有责骂,只淡淡道:
“满目,这次的事我就当不知情。只是,你要想清楚,用赴死的三天去换重伤在床三月,对你来说真的值得吗?想清楚。”
宋满目笑,望向窗外久违的烈阳,“再清楚不过了。”
-
得知宋满目醒来后第一个要求见的是自己后,聂歆淳心里是慌的。
她刻意穿了件素雅的裙子,与街上过年的红火格格不入。
“满目……”
她有些忐忑的走进病房,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坐在床上,一直望着窗外,寡言不语。
“我……你的伤,好些了吗?”聂歆淳捏着裙角,有些紧张,“之前一直想来看你的,但你伤的太重,医生不让……”
宋满目平缓的回过头,看向面前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负伤也要从病床爬起来吗?”
聂歆淳轻咬下唇,盯着扯着裙角的那双手,努着下巴,紧锁着嘴。
“因为我要爬起来救谁也不愿意救的唐姝妮。”宋满目盯着自己面前的聂歆淳,那双眼没有情感的,如一汪死水般,望着她。
“你安排的这一切,有没有想过她真的差点死在那个鬼地方了?”
平缓的声线却冰凉寒意,聂歆淳眼里蓄着泪,开始争辩:“我、我根本没有想要她如何!我只是,我只是讨厌她,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想着如果有事救援队会立马救她,你可以去查!去查我真的安排了的!在她出发时,我就开始有准备的安排救援队要去救她!我真的没想过要她怎么样的……”
话末已然带上哭腔,最后干脆放声了哭,“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宋爷爷竟然全上海下令谁也不许救,我不知道……”
宋满目垂下眼睫,声音清淡,“谁教你的。”
哭的上头的聂歆淳懵懂的“啊”了声,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宋满目耐着性子重复一遍,“山洪,民宿,摄影师。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法子?”
“我、不是的……”
那日原先要去民宿的,应该是她。
那次写真实惠便宜,民宿老板找来时,她的经纪人就心动了,那样低的价格,那样实的采景,洽谈一番,民宿老板也告诉了她们这边的隐因。
民宿老板保证过就算山洪来了也有足够的食粮,且这次的山洪也就一两天。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心底就想到了在红毯上的那抹身影。
那抹,日日夜夜扎在她心底的刺。
她讨厌她与宋满目纠纠缠缠,讨厌她仗着宋满目的宠爱肆无顾忌,民宿老板的出现犹如催化剂,点燃了她心底的恶草,那点被她埋藏在心底的嫉妒被燃起。
烧不尽,吹又生。
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得到,恶草需火种,嫉妒需人心。在她自以为的教训里,火种早就被人蓄意点起。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