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出嘲讽:“本以为感情可以抵御身外之物,但也要大小姐您愿意啊。”
少女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语说得发愣:“愿意什么?”
她无辜的模样,似在讽刺他的崩溃。
男人掩面而笑:“是啊,你愿意什么?”他喃喃自语,再抬起头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着淡然。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分手就是。”他轻声说道,半分余地都不留。
“我不分手!”少女总算理顺了他的话,急急忙忙地否认,“我没有和他们厮混,更没有和山区里的人发生过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就因为你这些无来由的怀疑,就要我同意分手?”
她看着左手无名指上,自戴上那一日起,便不曾摘下过的婚戒,声音因为委屈而变得哽咽:“你说过,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抬眸凝望他,眼中泪花闪烁跳动:“原来你所谓的永远,竟然这么短暂。”
“我们不合适。”对方声音淡漠。
不像她,深情依旧。
导演一言不发地对着显示屏沉默了一会儿,心情显然不好:“易最没问题,但是楚就你在干什么?觉还没睡醒吗?你从头到尾的眼神就没对过!你对面坐着的是你疑心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分手的对象,不是你想要撒泼打滚挽留的心爱之人!眼神那么黏糊想干什么?嘴里说着那么凉薄的话,心里也要同样凉薄,眼神里就不该有任何的爱意!不要把你戏外的情绪带进来!从头开始重新拍!”
除了血亲,头一回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冲楚就发脾气。平时能接触到他的人,即使本身已经非富即贵,也要为了更多的权钱利益,使出浑身解数吹捧笼络,指望着能从楚就身上沾到一丁点儿好处。毕竟他的一丁点儿,已是他们眼中足够吃上半辈子的饕餮大餐。
他在商界向来是这样的存在,甚至于因为“恶名”远扬,很多人只知那个在控投战争中,从无败仗的恶劣传说,却不知他的真实姓名。
几年前,英国曾经横空出世过一个顽劣不羁的年轻人,操纵着独霸一方的庞大商业帝国,不遵循游戏规则,将多个国家的经融领域搅成一团浑水,不知餍足地吞并了无数巨鳄□□,逐渐成为了一个难寻对手的金融怪物。
便是这样一个传说,面对这八百年难遇的当面斥责,也冷不防地愣了愣。倒还……挺不习惯的。
心事被导演拆穿大半,楚就心虚又歉疚地偷看着坐在他对面抹掉泪花,恢复情绪的易最。全是他的错,若非他演技稀烂,本不会拖累她。
但事实上,楚就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角色,即使认真研读了半宿,他依然想不通,究竟为什么会有人能振振有词地把自己的自卑怪到别人头上?那个“别人”还是他的心爱之人。
到底是他的爱情廉价,还是他脑子进水了?
楚就百思不得其解,因此装模作样地按照导演的提示,违心地背着台词。
他微微叹了口气,其他的都好办,但想让他在最最面前将眼神收敛,实属强人所难。天知道他为了控制四肢和躯干不遵从本能地贴进她,究竟费了多大的功夫,眼神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这是要他的命呐。
易最递给楚就一个安慰的眼神,新人被批评很正常,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她懂。
不,你不懂。楚就在心底泪流满面。他就不该进组演戏,成为最最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两个小时后,几日前自以为捡到了宝的导演,盲目地相信着楚就的演技,今早高高兴兴地提着个保温杯来到片场,此刻终于悲悲切切地扶着额,怀疑人生。
导演又一次举着喇叭喊了咔,已经拍了19遍,仍然离他的要求相差十万八千里。该做的都做了,也手把手地教过楚就,他也不负所望,依葫芦画瓢地完成了该有的言行举止,除了眼底那道无法忽视的深情。
尽管按此程度的表演,采用远景拍摄,避免眼神特写,早已能够通过,但他毕竟是个有追求的优秀导演。
易最站在显示机前,一边托着一盒毫无油水的蔬菜沙拉往嘴里塞,一边反复欣赏着楚就可怕的表演。和导演动作一致,她无奈地直摇头。
太深情了,这个神情根本就不想分手嘛,分明是在作天作地,怨天尤人地控诉女友为什么不爱他。那句“我们不合适”,说得最是为难,仿佛肩头正架着一把锋利重斧,被人按在椅子上威逼利诱,才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易最小跑到片场的角落里,格外有良心地对着那个正在面壁思过的人出声安慰:“放轻松,你太紧张了。你只需要回忆一下从前分手时的场景,然后挑出一个特别趾高气昂的人,照着模仿就行。”
楚就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将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抬起来:“我没有分过手。”
易最无语,那可真是天妒人羡的大喜事。
楚就颓废地叹了口气,他连最最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哪儿来的手可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