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皮肤很粗糙,黝黑,皱纹很多,手指修长,关节粗大,虽然老但是很有力量。
马芳铃吐了吐舌头,像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子,轻轻低下了头。
来的人是云在天,他站在马芳铃的身前,对着慕容明珠,微微低头,带着歉意说:“慕容公子,十分抱歉,这是我们万马堂的大小姐,平日里任意妄为,不知进退,闯下不少祸,不想这次竟然得罪了慕容公子,老夫在此代她道歉,希望慕容公子能给老夫三分薄面。”
云在天这样的人物,道歉也是有力量的,慕容明珠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哼,看在云场主的面子上,不跟你这个黄毛丫头计较。”
云天在回头对马芳铃说道:“小姐,还不谢谢慕容公子。”
马芳铃调皮一笑,这一笑,她整个人都有了属于她年龄的天真活泼,将刚才那个抽鞭子毫不留情的女罗刹形象完全剥离。
“小女子方才失礼,多谢慕容公子宽宏大量,不计较小女子的过错!”
她这么一笑,天真又无辜,任何人面对这笑脸,都没办法再生气的。慕容明珠撇过头,只得勉强接受了。
云在天又对围观的群众抱拳:“大家都是来无名居消遣的,刚才因为万马堂的原因打扰大家了的雅兴。为表歉意,今天的酒水万马堂请了,请诸位不要在意刚才的不愉快,玩得痛快!”左手轻轻推了一下马芳铃赢来的那堆金子,对无名居的伙计说道,“这些,就当砸坏东西的赔偿和请大家喝酒的费用,顺便跟萧老板道歉。”
萧老板不在场,小伙计没办法做主,但也没办法拒绝云在天,只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等云在天和马芳铃走到门口了,马芳铃“啊”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退了回去,一边退一边说:“云叔,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晚上自己回去。”
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已经闪到了二楼,推开了最里面的门,那是无名居的老板——萧别离的房间。
一进了这屋子,马芳铃立刻变得温柔规矩起来。
房间的主人并没有转头看她,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坐。”
马芳铃乖乖在他对面坐下,开口想说什么,他却摆了摆手,道:“等一等。”
马芳铃居然就静静坐在那里等了。
主人看着桌上用的骨牌摆成的八卦,清癯、瘦削、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仿佛很沉重,过了很久,才仰面长长叹息了一声。
马芳铃看他摆弄了半天骨牌,她看得懂很多牌,但只有这些奇怪的骨牌,不管她看了多少次,还是什么也看不明白,问道:“你真的能从这些骨牌上看出很多事?”
主人道:“嗯。”
马芳铃好奇的眨了眨眼,又问:“那你今天看出了什么?”
主人端起金杯,浅浅吸了一口,肃然道:“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马芳铃笑了,笑着追问:“若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
主人缓缓说道:“天机难测,知道了,反而会有灾祸了。”
马芳铃道:“那不知道,灾祸就不会有了吗?如果不知道也会有,那为什么不去知道呢?要是我的话,就算有灾祸,我也要知道,我可不要做一个糊涂的死鬼。”
主人黯然道:“因为有时候,不知道才快乐。”
马芳铃反驳道:“不知道快不快乐我不知道,但是知道了我才不会不快乐!”
主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了下去:“但是你已经不快乐了”
马芳铃奇道:“我看起来哪里不快乐吗?”
作为万马堂的大小姐,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又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所有人都宠着她、惯着她,她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主人慢慢说道:“你不知道的时候比较快乐。”
马芳铃莞尔一笑:“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吗?”没等萧别离说话,她突然话锋一转,“无名居那么逍遥,大叔你是这里的主人,却一点也不快乐,是因为——”她看着桌子上散乱的骨牌,像是对它们说,又像是对他说,“你知道的太多,让有些不该不知道,变成了知道?。”
主人叹了口气,抬起干瘦的手指,按住了几张骨牌,马芳铃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散乱的骨牌在桌上形成一片奇特的阴影,她的视线不由得被吸了过去,快乐、不快乐两个字交替在阴影里面浮现。
她的话语在舌尖打转,眼神开始朦胧,那句不知道比较快乐在她的脑子四处游走……
忽地一丝风吹来,晃动了烛火,摇摆了桌上的影子。
马芳铃蓦然醒了过来,将舌尖的话吞了下去,她眼珠一转,叫起来:“哎呀,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快乐不快乐煞风景的事情做什么,萧大叔,今天晚上,你要不要到我们家去?”
萧别离皱眉:“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