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帐外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心上一紧,无处遁逃。糟了,我怎么忘了这一茬,我的亲祖父!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中生智,转而面壁,留给祖父一个寂寞的背影。
只听来人脚步声渐近,像是朝我走来。
“白镇。”冉黎突然出声,白镇闻声止步。
“斥候来报,虎啸岭有伏军。”白镇继续禀报。
“将计就计,莫要打草惊蛇。”冉黎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时,我虽在面壁,却总觉着他的声音像利刃,冷飕飕切在我的脖子上,吓得我一个哆嗦。
待白镇离开军帐,我才敢转过身来。
“躲什么?”冉黎问:“你与他相识?”
我委屈道:“衣不蔽体,不敢在男子面前抛头露面。”
冉黎这才上下打量起我来,目光落在我无处安放的手上。
我生怕他再做出点什么来,双手紧紧掩住胸前的衣襟。好端端的衣裳,就这一处破得最显眼。
“后悔了?”他嗤笑。
后悔,后悔极了。昨夜我不过偷喝了爹爹酿的梅子酒,谁知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我越想越气,心上窝火,却又不敢把他怎么样,只得默默地掉眼泪。
“这般委屈,倒似是我强抢民女。”他语气中带着不屑。
我愈发难过,若非他这禽兽,我焉能如此!
“你投怀送抱,我不过是勉强收下。”冉黎在我心上又捅了一刀。
我愕然,我虽不敢自诩倾国倾城,却是京中公子们公认的美人儿,他说是我投怀送抱,他勉为其难!
荒谬。
冉黎懒得与我闲话,兀自在案前坐下,开始处理公务。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从头到脚,从皮囊到骨髓,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看着看着,我忽然注意到他耳后清晰的口脂痕迹。
我惊慌失措地抹了一把嘴,低头看自己的手,赤色如霞,与他肌肤上的妍丽之色别无二致。
若非我主动,口脂如何能印在男子的耳畔?不止那一处,明媚的红色自他耳后蜿蜒而下,悄悄躲入了衣领。
我眼前天崩地陷,一片混沌,“昨夜之事,我,我不记得了。”
“言下之意是意犹未尽?”冉黎忽然起身。
“不,不。”我连连后退。我不记得只因不想承认,绝非想要回味。
“你怕什么?”冉黎咄咄逼人,抬步上前。
他前进,我后退,他看我,我不敢看他。就在我即将溜出军帐之际,忽然有人掀了帘帐进来,满满一盆冷水尽数泼在我身上。
来者是一个瘦弱的小兵,他小声嘀咕道:“这可是将军洗漱用的水。”
我被浇了个透心凉,脑子却没浇坏,“我知错了,我侍奉将军洗漱。”
我借此机会端着木盆跑出了营帐。营中没有井,军士们从河里挑了水 ,贮存于大桶中,用于煮饭、饮水、饲马。
我低头望向并不清澈的水……营地艰苦,这或许是最干净的水了。
我以瓢取水,惊觉水中的倒影丑陋无比。这张脸分明是我,又不是我。平日里光洁如玉的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好似生疮。
一想到冉黎昨夜与此等“绝色”共度良宵,我竟有几分同情起他来。平心而论,毕竟冉黎还有那么几分……人模狗样。
不,不,他连这样一张脸也不放过,令人匪夷所思。
福祸相倚,貌丑也不见得是坏事,就是连营中男子见了我,也厌恶三分。
我看了看十八年来悉心保护的双手,若是连手上也生了红斑,保准叫冉黎对我敬而远之。
我顾影自怜,喜上眉梢,一旁的瘦弱小兵却难以忍受,“别照了,也不怕污了将军的眼。”
“你说得是。”此时此刻,我竟有几分相信冉黎的话。就凭这般不堪入目的容颜,定是我酒品太差,轻薄了他。
我舀了大半盆水,哪知这盆装了水颇重,双手端盆的我走得踉踉跄跄,险些又洒了自己一身。
瘦弱小兵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木盆,鄙夷道:“营中缺水,由不得你这般浪费。”
“多谢,多谢。”我嘿嘿一笑,连忙跟上。
重回营帐,我早就不复先前那般慌乱。生疏地侍奉冉黎洗漱,而后又洗了巾帕,伸手去擦他耳后的胭脂。
哪知他戒心颇重,一把捉住我的手,“做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他,“昨夜狂浪,唐突了将军。”
我在他眸中看到了厌恶与隐忍。
“能得将军抬爱,是我的福分。”我实在琢磨不透他,看似轻薄无礼,实则克制又谨慎。
“毒药猛兽,越女齐姬。”冉黎道:“你这样,很好。”
“将军说什么,我听不懂。”我面上带笑,心上记恨。冉黎拐弯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