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了“好”,然后我继续认真地连续发音。这个时候他在我的床边坐下,认真地看着我,“金,你真好,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我用蜡笔接着写“我也是”,然后尽力扯开嘴角,我终于可以笑了。
【德拉科】
很大程度上,我不知道这对金妮是否公平。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也许宁可死掉——无知无觉地死掉。但是,我并不是她,我不能替她决定。
我想起有一次我在圣芒戈做伤员护理。这原本与我无关,但是外科手术对我的心理有一些挑战。我的病人们常常是不完整的——有一些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还很完整,但内里谁知道烂成什么样子。但正如弄不明白,为什么战争会殃及平民一样,有些人会把□□里的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
我很少能看见真正活着的人。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夏天。尸体处理地如果不够快,腐烂了之后,气味令人作呕。
我刚干这一行的时候就意识到我的胃很娇弱,胃绞痛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发作。比方说那一次,我明明该给伤员换药,干到一半我却被伤口的惨状逼地不得不冲击洗手间洗把脸。
“喝点热水,好受点。”金妮挎着相机,递给我杯子。
“谢谢。”我扶着墙,努力使自己正常。
“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她盯着我说。
“噢,我吃不下早饭。”我避开她锐利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人说过你的眼睛里有杀气吗?”
“是吗?”金妮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从前科林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上周他牺牲了。这样的评价听起来真令人亲切。”
“我很抱歉。”我不安地避开她的目光,去拿挂着的口罩。
“这个,”她指了指胸前挂着的相机,“这是他的心血。我打算着打完仗去洗出来,毕竟,现在那些店都关门了。”
显形药水吗?我想,眼下连绷带和医用棉都供不应求,谁还会想那些玩意儿?这年头,除了军火生意,股市里啥都跌。
“可以替我保管吗?”她问。
我并不想接受,但也没有理由拒绝。
“你比我安全。”
我想到很多人羡慕我有一个好爸爸,给我找了个好差事,于是我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并没有等到那一天,我至今也没有等到。不过,我后来搬家地时候整理出来了一点儿显形药水,于是把它洗了出来。
有疤头和韦斯莱,泥巴种和疯姑娘。他们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真令人羡慕啊!尽管他们早已不在了,可是,至少他们真真切切地活过。
我看了一会儿照片,我本以为我会因为嫉妒而把它们烧掉。可我并没有,我忽然有点想他们。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是不是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上?如果是的话,我想感恩节做点火鸡招待他们。
我还有点想潘西,如果我不翻供的话,是不是她就不用被处死?我至今也忘不了她在行刑前直勾勾盯着我说:“德拉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在圣芒戈看到了这么多各式各样的死亡以后,我实在没法评判哪一种死亡更加悲惨,“不得好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心里一点都没谱——所以我至今还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从前叫我杀了邓布利多难得很,甚至连他本人都看出来了我的退缩。在这里呆了三年以后,我发现我无法接受自己一个星期都看不见死亡——就好像生命中失去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
后来我借机毒死了寻衅的布雷斯,掐着秒表计算了一下,新款毒药的致死时间是四十二秒,我觉得稍微有点快,比西奥多被杀的时间快了十七秒,甚至比克拉布被烧焦都快了三秒。我觉得有点不划算,于是后来再也没用过那种毒药。
不过我也确实没什么人好骗的了。因为从那以后,我所有的同级生都没有出现过——尤其是在赫奇帕奇对于波特的尸体抢夺战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至于下一级,只有金妮芙拉至今人事不知地躺在我家的地下室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