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厌,可知错?”
仆从闭了门,大殿里仅有她二人。
明月皎闭着双目,坐在高位,一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赤金琉璃盏,绛紫点翠席。
席下置一棋盘。
之前一直胡作非为的侍卫抿了抿唇,径直跪下。
“边厌知错了。”他低声细语的,丝毫没有先前跋扈嚣张的气焰。
“哦?”她微微抬了眼,惺忪的看着他,“错哪儿了。”
“是边厌太心急了。”他微微抬头,一双丹凤眼中藏匿着他难言的情绪。
太心急?
她亦心急。
她难以忘怀那场大火,和很久很久之前的灭门之痛。
京城再无惊艳绝伦的双生子,皇城再无名满天下的骠骑谢家。
她与兄长隐姓埋名,却也换不得一时安宁。
“边厌,其实你不必再跟在咱家身边的。”
长兄仇已报,剩下的路只由她一人来走便可。
但是她没有资格决定边厌的去留。
她答应过他的。
她答应过阿蛟的。
“边厌愿留在督主身边。”他自然拒绝。
边厌是不愿走的。
他想要看她大仇得报,想保她平安。
他答应过阿蛟的。
她只盯着他看,半晌,他才开口。
“起来吧。”
“咱家知道你心急,但是其中水深,不可妄动,应徐徐图之。”
“督主所言极是。”
她摘了纱帽,墨发垂落,素白的手捻起棋子。
“陪咱家弈棋。”
“好。”
边厌本是不会棋的。
但明月蛟却是最爱下棋的。
可惜他这个小太监并无弈棋的条件,只能等到秋闱时,他无福同圣上一起出游,便可拉着边厌去雅居偷偷下棋。
他每次都下不过明月蛟。
而今亦下不过明月皎。
“边厌不明白。”
他顿了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明月皎,看她与他如出一辙的模样,看她与他一般的出棋手法,不由恍了神。
“讲。”她淡淡抬眼。
可她与他又是不同的。
明月蛟是个傻家伙,傻兮兮的将好东西都留给他,傻兮兮的怕他吃苦,怕他受凉,他分明也没为那傻家伙做些什么,他却掏心窝子的对他好。
少年赤贫却真诚。
他的眼睛像边厌家乡夜空中的星河,亮晶晶的,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即使在他临终前受到非人的折磨时,他依旧同他讲未来。
边厌知道他同明月皎中写的信提到了自己。
他希望他可以好好活下去。
而明月皎啊,冷冰冰的,她不爱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她厌弃权贵,却又玩弄权力。
“左右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九皇子,督主为何如此顾忌。”
为何如此顾忌?
“不受宠?”
“边厌,看事不可只看表面。”
她不欲多言。
知道的越少,待到混乱结束后,他才可全身而退。
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淡淡道:“我多你十目,你输了。”
“督主所言极是。”
夜未央,点点繁星。
她一人独坐高楼,未有半分困意。
风很大,让她想到一位故人。
夜间的诏狱仍是灯火通明的。
她看着曾经温润如玉,不染纤尘的相府嫡公子,不过几日便一面灰败之色,不由可笑。
“步惊澜,身陷囹圄的感觉如何?”
他闻言,身子先是不可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
“督主若是不解气,不如杀了我。”
“杀?”明月皎只是扬眉。
“不,我要你活着。”
她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过去全都毁于她手,一寸一寸,全部被她斩草除根。
“步惊澜,不如我们再打一个赌。”
上次两人的赌约便是明月皎是否能坐上这西厂厂督之位。
毫无疑问,步惊澜输了。
而他们的赌注是明月皎父母的埋藏地点。
其实当她提出赌注之时,他便知他输了。
“督主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又何须与我设赌。”
明月皎却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赌顾家的那位女娘,若无我出手,不出月余便会被安排进宫。”
步惊澜痛苦的合上双眼。
“冤冤相报何时了。”
明月皎却是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