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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寒冬(2 / 2)

健。”

太子虚抬的手臂一顿,长叹一气,轻声道了句,“生分了,”在韩霁两肩拍了拍,仍是亲自要将人扶起。

君是君,臣是臣,君心不可逆,韩霁只好顺着那道劲起身,“岂敢劳烦郎君亲迎,无玊愧不敢当。”

太子摆手叫他跟上,往书房内走去,临窗摆了茶桌,陶炉燃炭汩汩煮水,茶水过了一道,浇在小几上泄漏,太子上座抚袖,提起铜壶沏茶,抬手请韩霁入座。

韩霁八岁时曾入宫参选太子伴读,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日,初记得太子为人亲和,极易相处,他那时也常常陪同太子品茶,也是这般场景,他不懂茶,太子却格外好茶,总是亲自沏茶邀他一道品鉴。

起初只是牛饮,到后来也渐渐品出些门道,如今端起茶杯,往昔一幕幕惊觉恍如隔世,韩霁心中遗憾,只举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茶桌一角上摆着的奏折,不单字迹熟悉,他对里头的内容更是一清二楚,韩霁再饮那杯茶,便食不知味了。

“郎君今日召见,应当是为了盐案的事。”

说来若是没有盐案那档子事,他大抵还能安坐于此,与这位东宫太子谈谈交情,眼下除了开门见山,也无拖延的意义。

太子云淡风轻,替韩霁续上茶水,对他的直白之语似是不大在意,“私盐一案,我记得父皇是交与皇城司去查办,盐铁司只需寻回私盐,如何呈上来的奏疏却无私盐下落。”

韩霁回道:“因私盐下落与人犯联系紧密,故而此前密报回京,特批两司合作,此番寻回私盐,却也发现了一些证据,皆如奏疏所言。”

他看向那封奏疏,猜测这封奏疏既然已经到了太子手上,想必官家那边也知晓,实际已成一叠废纸,被拦截于此便是不想公开出去。

韩霁心下担忧,深知其中厉害。

太子却道:“卿可知此番内容,牵涉朝廷众臣,或不利社稷。”

名单里牵涉的朝臣,几乎遍及各个部门,但韩霁此举并非要置朝廷于动乱,“臣下以为,盐务一案关乎朝政大计,与民生息息相关,万万不可姑息,但这名单牵连众多,理当惩处首恶严办重臣,以示朝廷纲纪,至于其他,或可适当惩戒,警示一二。”

太子笑道:“可即便是惩办这些重臣,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他伸手拿来奏折,将所附名录打开,搁在茶桌上,指着其中几人道:“世家大族,百年的声望,你待如何惩办,便说姻亲、门生、幕僚,种种关系纠缠,今日你将他一朝,隔日依托关系起复,可见底蕴。”

韩霁默然一则,未几才道:“可盐务乃朝廷重业,此番若放任下去,届时恐怕难以掌控,臣下南下追查,见惯民间盐价的可怖,百姓苦盐价久矣,官员中饱私囊,实在是乱象,盐铁司既管朝廷盐务,便不能坐视不管,查出与私盐有干的官员,触碰的是朝廷税务。”

太子端起茶杯,闻言挑眉瞧他,半晌,叹气一笑,手指转着茶杯,“若依你所言,日后盐铁司难道就不会独断专行,比起这些人,盐铁司若在盐务上做些手段,于朝廷而言当是更重些。”茶杯放下,在茶桌上留下沉闷的回声,带着审问般的气势,叫人不寒而栗。

韩霁起身,沉默立于茶桌旁,高举双臂交叠托举,缓缓弓腰俯首。

太子不发一语,韩霁便始终没有抬首。

审视一番过头,太子提起铜壶放到一旁的隔板上,将奏折拿起,想了想问,“今日召你前来,原也是想叙叙旧,可见是日久人心远,无玊,这封奏疏我全当从未见过,你可知当如何行事。”

韩霁高举的手微微发颤,语气坚定道:“臣下明日会重新上书一封,再请官家过目。”

话音才落,那奏折便被丢至陶炉中,银灰炭燃烧起火,焦味与墨香重叠,弥漫在整间书房内,奏疏上的字迹沦为炭炉中的灰烬,顷刻间连风都掀不起波澜。

火光映照在太子的眼眸上,隔着一缕灰烟,他再度问道:“往事如烟,恰如此炉景象,韩判官,你当真不知吗?”

韩霁不改初衷,只称是。

已知其意,太子仍旧再三询问,直到韩霁仍然坚持要上书严惩。

政见相左者本不该留用,天家不可无故罢黜文官,太子虽遗憾直臣心性,却只能无奈行事,他摆手招来侍卫。

韩霁抬头,终是见到了这些隐藏在暗处里的人。

“韩判官殿前失仪,刑十杖。”

一朝回首,分明暖秋,恰如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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