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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五)(1 / 3)

段晟最近察觉了些不对劲。

他眼见着虞兰时登金榜登庙堂,在王城里入户住下。宅子置了,仆役教好了,表哥前途也明朗了,事情逐件落定,只剩下桩陈年情帐在那挂着,挂到快晒干成灰,没见着有人翻起来看。刚好,段晟已经将王都城里的名胜游玩个遍,玩得尽够了,心想着该打道回府,美滋滋回裘安去。

谁知道就在这当口,段晟发觉他家表哥变了。

试想一下,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只知关在屋里读书写字的人,日子素得只差吃斋念佛遁入空门了,突然和你说今天不回来吃饭,明天不回来睡觉。

何其突然,何其蹊跷。

段晟心中生疑,不好当着面打听,经过几日明察暗访,确信一件事情,虞兰时在外头有家了。

家在哪儿,是和谁住,得好好掰扯掰扯清楚,不然对不住娘亲和舅舅临上王都城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舅舅,磨破了嘴皮子,就是担心他亲儿子虞兰时重蹈覆辙,又去攀扯那些要命的高枝。一年多前祠堂的那场拉锯战没个赢家,反倒把虞兰时打个半死,舅舅的胆子也吓破了,家法的鞭子再举不起来。举了也没用,他们心里都门儿清,虞兰时这一年多来没日没夜不要命似的备考科举,走到这一步,为的什么。

答案都摆在眼前,段晟不信邪,欸,就不信邪。你说都被人丢了那么久,就算人家回头,他表哥是不是该有些骨气?是不是?段晟哪怕信了虞兰时是移情别恋花天酒地,也绝不信他竟然掉坑里两次!表哥那般冰雪聪明,他还考了个新科探花,怎能做出这种傻事?对不对?对不对?

此等噩耗万万不能没凭没据地传回洛临。

这一日夕阳无限好,朝官下值,段晟提了个金丝雀啾啾叫的酸枝笼,进到院里。

院里不忙,仆役例行洒扫剪枝,忙的是屋里头。虞兰时下值回府就是沐浴更衣,名仟名柏脚不沾地捧着托盘进进出出,连辛木这个只有大人腰高的小孩也忙碌得很,拎着一枚枚佩玉,踮脚问镜子前的虞兰时,好不好看,称不称公子衣裳。

不是段晟瞎说,就虞兰时那张脸那身板,随便扔去哪座花楼里都是头牌,顶根草都升华了那根草的美貌,实在没有必要在镜子前费时间。

可美貌的拥有者不这么认为,他正跟袖口的折子印较劲,一个照面的功夫,又让名仟去拿另一套新衣裳。

段晟将鸟笼一搁,手上捏饲料逗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金丝雀,边一脸天真无辜地问:“表哥是要去哪儿?”

人没空理他,转去屏风后换过衣裳,转出来挑配衣裳的簪子。一旁桌上摆着几个托盘的腰封,又叠了几个托盘的配饰,可惜没生在奉傅粉点唇为美男子标志的前朝,不然这间屋子里定是要多出妆台胭脂。

段晟哑口无言。

谁说只是女为悦己者容,男的犯起痴来更是吓人。

挂上屏风的衣裳花里胡哨地一溜摆过去,平常看虞兰时穿着还没什么,现在堆在一起,段晟觉得自己要眼瞎,憋不住又问:“这些衣裳,是不是太花了些?”

未料,一直视他为无物的虞兰时终于从托盘里的佩玉抬头,施舍来一眼,“是吗?”

“当然!”见能搭上话,段晟大喜过望,“表哥信我,我也是实打实逛过花楼花街的,虽不敢自大,也算为尘柳巷的娘子画过眉,知道些门道,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闻言,虞兰时正正经经地看他两眼,一眼看他头上的金冠,一眼看他腰封下搭荼白衣的掐金翡翠,不想再看了,低头继续挑佩饰,“是吗?”

这两眼看的,直白得比话语还伤人,段晟脸上顿时臊起来,强撑着笑两声:“哈、哈!表哥别看我好似不修边幅,如今王都城里最时兴的就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随意之处恰恰出人意料惊艳满堂,才能得到娘子们的青睐……”

鬼知道现在王都城都时兴些什么,为了彰显本事为了套出话,段晟大说特说,不惜大肆点评虞兰时身上着装,违心道:“表哥可不要穿这件绿沈色,显得、显得你有些轻浮,最好换成黑衣搭白玉,才够出挑!”

虞兰时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她不喜欢我穿黑色。”

她?她是谁?段晟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硬是咬住舌头咽回去,拐个弯干巴巴道:“看来这位娘子很是慧眼独具。”

虞兰时低下头没说话。这么一错眼的功夫,段晟瞥见他嘴角的笑弧,反应过来后吃了一惊,不是,我难道说了什么很了不起的话吗,为什么你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很快到虞兰时平常出门的时候,他没换下那身绿沈袍服,半绾的发簪了同色玉簪,领口露一截雪色封喉,腰间挂一白玉。袍色虽艳,通身清雅。

谁能信看似随意不费力的这一身,其实是人搁镜子前折腾近半个时辰折腾出来的呢?换作以前,段晟不仅不信,还要仰头大笑三声以示嘲笑。可是现在,段晟无语凝噎。

段晟磨磨蹭蹭走在后头,跟笼里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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