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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冬阙(四)(1 / 2)

今安立在游春苑二楼窗边向下看,距离不近,夜雪缭乱,并不能看清巷口那人的面容表情。

只有模糊的轮廓,和雪中鲜亮飘逸的云水蓝。

他连伞都没撑。

风大了起来。

“将军在看什么?”身后的凤应歌跟着往下瞧,随即伸手握上她撑窗的手,窗棂支撑失力,一霎重合,木板拍起的风声将慢入的雪粒搅散。

迷人眼。

窗板一合,彻底隔开了底下长街人影。

“外头夜深风大,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借着这一时半刻的松懈向她微微倾身,“将军小心雪寒……”

下一刻,往腹部袭来的力道迫得他弓身一退,反手挡开。大意间,顾得了下面,却顾不了上面。

灯下阴影一晃,髻上红簪被人反手抽出,挟着锋芒尖啸,向他眼前戳来。

烛火被衣袂风声扫过,摇摇暗了又亮起时,凤应歌已被抵去观戏正座的椅背,无路可退。

肩背硌上木刻的繁复花纹,头颅因尖物在前被迫后仰。上等玛瑙琢成的玉簪浑然天成,首镶金丝,尾端削尖,美不可方物,瞬息变作取人性命的凶器,刺近他漆黑眼瞳的一线之距。

面前人凤目含霜,居高临下。

珠帘隔开的外室,持剑守着的护卫们听闻动静,当即要拔剑入内救驾。

被凤应歌厉声喝止。

凶器悬目,他面上丝毫未见慌张,反有闲情逸致挑起个笑,事不关己般,“将军为何如此?”

今安在咫尺间看他,“殿下这两年技艺不进反退呀。”

他仍是笑,“应歌从来不是将军的对手。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言有未竟之意。

她低目,长睫敛去明光,一泓琥珀浅波便深得,可以看清他的狼子野心,似乎也可以容进他的狼子野心。

大朔人面上轮廓大多平缓,他则深邃如刻,高眉深目,英俊异常。额眉至鼻梁的纵线犹似山脊崎岖,听说肖极他生母,传闻中曾艳冠六宫的胡姬。

这三分异于常人寡淡的稠浓,为昔日的胡姬挣得扶摇而上,无尽盛宠。只可惜红颜薄命,君恩朝露。在她故去后,也成了她儿子备受苛责的亡命符。

少年时他骨相未成,姝艳更多,也鲜少有笑。一则实在无多少乐事,二则笑起过于女相,过于肖他的生母,常常招致灾祸。

如今,他常笑。

或许是终于握在手中的实权是他的乐事,或许是无可避免的种种算计使他藏起真面目。

是何原因,今安不想去计较真假。

她将红簪尖从他眼前挪开,掠去额鬓,重新簪上他的发髻,声嗓低柔,“小凤,这两年你想必吃了许多苦。”

凤应歌神情怔住。

“但殿下,已经是殿下。”今安将发簪归正,定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殿下何必耍弄这些伎俩。你我已隔鸿沟,你我心知肚明。”

踏出游春苑,那一处昏暗的巷口早已无人,只有雪色堆叠。

阿沅撑伞迎上,替她遮去随夜深飘落愈重的雪粒。

轻飘飘的雪花日渐积重,扑簌簌在伞面砸出声响。每日长街清扫不停,仍是满目厚白,夹霜刺骨。可以想见在此中站上一时半刻,凉意随体温消融沁进衣裳里,该是何等狼狈又苦寒。

今安在门前停了几息。

阿沅扶起轿帘,觑她面色,忽道:“虞公子在那里站了两刻。”

提袍动作一顿,今安神色如常坐进灯火幽深的厢座,看她一眼,“你多话了。”

“属下知罪。”

声势惊人的王侯车轿在雪中众目下招摇前来,招摇离去,踏乱长街。中途一匹黑马离队掉头,循着隐秘小巷在夜雾中飞驰,踏进三庙街。

而同在三庙街的闵府此时,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闵阿坐在上首,喜怒不明,“燕卿似乎极为喜欢扰人清梦。”

“都督见谅。”说着见谅的人面上无半分愧色,坐下饮茶,好不自在。

“每次与燕卿会面,总要令本官吃上好大苦头。前是议事揭发,群臣对我生疑。又是罗孜遇险,众人皆说是我闵阿图谋不轨,只差一个证据确凿的名头,便可解罗仁典心腹大患,教我人头落地。”闵阿声如钝刀,沉而隐含杀意,“一环扣上一环,桩桩件件没有定栾王的暗中手笔,没有燕卿你在其后的出谋划策,本官是半点也不信。如此,燕卿可有话辩解?”

落下的窗棂外层层黑暗漫上,不见如常雪地映光,隐隐有甲胄撞击声回荡。

燕故一不怯不惧,“小不忍则乱大谋,都督。”

“哼,本官忍的已经够多了。你言之凿凿欲与本官互利,却是无半点作为。”闵阿坐靠向后,“实在是令本官,颇为疑心燕卿用意。”

“燕某无可辩驳。”燕故一长身而起,礼作一揖,“清者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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