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很清楚。”奚有木翻着课本头也不抬,陆岂惟一听她又用敬称就知道这个话题让她讨厌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宪法谁定的,不仅稀奇古怪而且难背。公主殿下,你还是很喜欢历史啊,大学也要报这一门吗?”
“我哪敢呢?笨鸟先飞而已。”奚有木故作轻松地笑笑,合上书,看着窗外。
她这种人,从小活在规矩、压迫、欺骗和威胁里,很难喜欢上什么。
可是一旦喜欢了,那就是深刻而持久的。
她知道陆岂惟在说什么——他一向喜欢重提旧事一遍遍淬炼她鲜血淋漓的伤疤。
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其实有过一个对皇室来说很奇怪的梦想。
考古。
她想远离所有人,埋在故纸堆里,亲密地接触泥土和一切古迹,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撒谎,更不会让她痛苦。
日光怎么突然刺眼起来?奚有木皱眉收回目光,下意识在班里扫视一圈适应光线,就在落回书本时一停。陆岂惟在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撞,又各自平静地转开。
陆岂惟分明感受到奚有木难以压抑住的情绪波动,扯了扯嘴角——他显然和奚有木想起了同样的事情。
在先皇后的“教育”下,奚有木说话非常谨慎小心,小小年纪就学会将很多话都烂在肚子里,面对什么事情都一个表情。但是曾有那么一件事让她像个正常人——那几天她迫不及待地在图书室里翻来找去,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温和起来,嘴角时常不自觉地扬着,他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藏不住的欢喜。
他自然是见不得她这么愉快的,好不容易打探出来,竟然是她突然迷上了考古,想要专门研究以后从事的可能。
他想也没想就在图书室里找到她,把她的希望毁得一干二净。
“你不可能学考古。”
“为什么?”骄傲的小殿下总也学不会对陆岂惟掩藏情绪,抬起下巴回击,“这也是敏感学科吗?”
“你是尊贵的公主,去考古就要花费人力物力专门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以为你算是考古还是过家家?”
奚有木冷笑:“奚国想保护我的安全?”
陆岂惟并不反驳:“表面工作更加累赘。”
“不用保护,我可以自保。”
陆岂惟无视她嫌恶的目光,阴恻恻道:“有多少人希望你消失?有多少人想要拿你做威胁?你一旦出事,皇室、奚国乃至世界都会因此大张旗鼓,到时你要如何为你的个人偏好而导致的时局变动负责?”
她最终无言以对,但陆岂惟知道,图书室的沉默没有让她死心,所以他辗转将此事告诉了左夕余。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可据说奚有木生了一场大病,在所有人面前消失了几个月。
等再见到她,他明明白白地看见奚有木又恢复了原来样子,不仅如此,她的眼神越发黯淡,周身散发出内敛而隐忍的死气……直至今日。他甚至想象不出左夕余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能让奚有木如此清醒又麻木的绝望。
不过有一件事他清楚地知道,那就是先皇后告诉了奚有木泄密的始作俑者。想必奚有木也是自那时起真的恨上了他。
但陆岂惟始终觉得自己这是难得的好心,奚有木不过是怒火无处发泄迁怒于他而已——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欺骗上十几年然后一朝摧毁她曾经的全部努力,这不是更加残忍吗?
至于恨不恨……
那也没什么所谓,他们本来就是敌人。
“殿下若是笨鸟,这天下可无鲲鹏容身之地了。”
本来有更多的话可以挑拨起奚有木的情绪,可陆岂惟突然失了兴趣。
如此无边无际的试探,实际意义可能很久体现不出来,陆岂惟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如奚有木所说,这些不痛不痒的手段看上去就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嫉妒的孩子。
……还不如让他们两个有机会实实在在地较量一场,先不说结果,至少干净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