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6
黄瑶不敢睁开眼。
她有意识时,客厅静悄悄的,能清晰听见一门之隔的房间后传来的水声,那大概是高启盛的房间。
水声骤停,房间里剩下黄瑶细微的呼吸声,门后有微弱的趟门被拉开的声音,黄瑶慌乱地闭上眼,不多时她听见了高启盛开门,在冰箱里拿水,放下水杯。
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那种没由来的压迫感又一下子擒住了她,她试图追溯过这种压迫感和恐惧的来源,似曾相识,可她百分百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高启盛的。
黄瑶强忍着,遏制住自己那股想发抖的冲动,高启盛的手温暖又潮湿,上面带着薄茧,指腹的地方有些粗糙,黄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若是换了其他人,就会明白,那是一把握过枪的手。
次数或许不多,但至少是一双会用枪的手。
黄瑶想起高启盛今晚把那个男人舌头剜下的事情,又想起唐小虎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他们跟高家人完全不一样。
高启盛的气息包围着她,身上的沉香味和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竟然一点都不突兀,黄瑶不知道高启盛想做什么,更加不敢动。
高启盛早就发现了她的小把戏,慢悠悠地喊她:瑶瑶。
黄瑶不作答。
高启盛抱着她,轻声问她醒了吗,手在她背上轻拍,像哄小孩,也像哄小狗:瑶瑶,真的睡得这么好吗?
他的手落在黄瑶的耳廓,手指轻捏,揉着那单薄的耳廓:还是在装睡呢?
黄瑶汗毛立起,高启盛笑意盎然:不讲礼貌的小朋友,是要被割掉耳朵的。
晚上的事情冲击实在太大,黄瑶倏地睁开眼睛,她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比她想得还要近,自己的下巴抵在高启盛的肩膀上,高启盛半跪在沙发前,搂着她。
小叔叔。黄瑶睁开眼,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白金瀚地毯上那坨血肉模糊的器官:你别这样。
高启盛的阴阳怪气她已经领会过了,他的心情就像一阵风,上一秒还是春风,下一秒就是龙卷风。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高启盛才是安全的,在高家练出来的那些生存法则,在这里全都失了效。
我哪样?高启盛忽然松开手,走去客厅打开了灯,客厅一下子变得亮堂,黄瑶被强光刺得反射性眯眼,即便如此,她依旧没忽略高启盛冷淡的表情。
明明他的语气里全都是捉弄人的有趣。
黄瑶抿着嘴,用手梳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缩去沙发的一角,力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高启强喝完水就回房间了,黄瑶立刻直起身子拉开被放在一旁的书包准备写作业,教材哗啦啦地铺了一桌子,左手边是卷子,右手边是练习册,大有一种再给两张桌子她也能铺满的气势。
她本身被布置的作业并不多,大多数是一些额外的练习册和教科书。她再三确定高启盛已经回房并睡下,才敢从书包里偷偷拿出来剩下的学习资料。
那是全英的习题和教科书。
对自己父亲的突然失踪,她并非毫无头绪,曾经听过外婆说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再到高启强找上门来时,她就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高家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她刚去高家时,深夜在楼上听见高启强打电话,那个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亲女儿的男人,不过也是个伪君子罢了。
所有人都披着一张虚假的□□,在京海市这个舞台上扮演着完美的木偶。
## 07
黄瑶原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跟高启盛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到连续一周都看不见他的人,就连周末,高启盛都没出现。
家里只有预定的家政阿姨上门,见到她时还惊讶了一下:我还以为这房子除了高先生没人住呢,原来他还有个这么大的小侄女啊!
黄谣讪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打个马虎眼就算过去了。
从高启盛家上学,比在高家上学更方便,搭公交车只有五个站的距离,不用早起,节省了更多的时间。
黄瑶每天早上依旧早早就起床,把多出来的时间拿来练口语,她没有那样的血性,也或许是不想有那样的血性。
回学校时一切都相安无事,没有人知道她换了住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高家的养女。
除了班上无聊的男生。
他们总是会喊黄瑶“天煞克星”、“没爹没妈”的东西,黄瑶对他们的视而不见,成为了助长他们焰气的汽油。
直到今天,黄瑶的书被划了。
午休结束后回到教室,她发现她的书上被用水彩笔画得乱七八糟,名字那一栏还被划掉,改成了“野孩子”。
哎!我就说你怎么一直都没爸妈来开家长会!男生迎面撞上来,掀翻黄瑶手里的书:不过也是,毕竟是没爹妈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