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院子里的人,多事之秋别生出旁的是非来。”
她走得急,幽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清楚这番吩咐后,人已经进了姜玄朗的书房。
尽管还是担心。
可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
姜父预料到她能从宫里脱身,处理手头上的事情没有看她。
“回来了?”
少女将玉扳指置于书案之上。
“嗯。”
“有些事情,女儿现在不得不告诉您。”
说服父亲很难,能让沈皓之直接选择曲线救国,通过自己来游说姜玄朗足以证明这点。
今日,怕是要不欢而散了。
一时不知如何才开得了这个口,姜寒月踌躇着,“我……”
“今日与沈皓之谈了很久。”
“京都的皇子里,他大概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玄朗长叹一声,反问她,“是景王让你来做说客的吗?”
“是。”
按住玉扳指往姜父面前推了推,“这也是他让我带给您的。”
“景王只给我们这一次做选择的机会。”
“玉扳指是信物,您想好了,无论如何也回封信送给宝泰楼的掌柜。”
搁下手中笔墨,姜父道:“阿辞,你该知道我们这一路的艰难与不易。”
“现在也不是站队的好时机。”
“让我与沈皓之走到一块,你总该拿出个信服的理由出来。”
天地可鉴,姜寒月是真不想替沈皓之办这得罪人的差事。
即便这人是她生身父亲,也不代表二人的意见总是完全一致。
该有的矛盾从不会少,甚至姜父偏于保守,而她年轻气盛更加激进,矛盾有时也会衍化成剧烈的冲突。
家族的大致方向随着她不断成长,很大一部分姜父都让她来决策,但姜玄朗仍是整个家的掌舵人无疑。
“父亲,您愿意信我一次吗?”
嘴角绷得笔直,姜寒月闭闭眼,再睁开时眸间盈满纷繁思绪。
“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算计了。”
“沈皓之不会放过姜家。”
简单地将那人做的局说与他听,姜寒月苦笑道:“按照当下的情形,我们没得选。”
姜玄景的事情刚过去,朝臣们逮住机会前脚才参了他一本,后脚沈皓之就让她在文献帝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
黄惠宁一事,她还没完全洗脱嫌疑被禁足府中。
天子本就多疑,保不齐心生不满为难姜家。
沈皓之抛出橄榄枝无非是想借姜家势力为夺权做准备。
父亲在朝中中立多年,也是时候为自己谋一条后路了。
“沈皓之是个十足的野心家。”
“有自信在三年内称帝绝不是空穴来风,应该筹谋很久了。”
“大晋成年的皇子没有一个能成气候与他相斗。”
“女儿的意思是,方方面面都不配。”
“连六殿下都比不得?”
姜寒月笑得苦涩,“慕之磊落,行的是敦敦君子之风。”
“沈皓之与他不同,做事手段毒辣毫无顾忌。”
“六殿下斗不过他。”
沈慕之,大晋六皇子。生母乃江南书香世家高氏一族贵女,当朝四妃之一的德妃。
前朝老臣对他信服的不在少数。
无他,唯明君相尔。
沈慕之对百姓怀有大爱,对朝臣做得到敬服。不似沈容之母家势大有外戚专权的隐患,也不似贤妃所出的沈彦之不学无术胸无点墨。
与沈皓之的穷兵黩武更是形成鲜明对比,文臣们对他甚是看重。
可这样一来,缺点也同样明显。
优柔寡断,怀柔之风太过。决策不够坚定,更不利索。
这样的君王放在盛世能大放异彩,一旦发生战火,必定沦为庸君。
“沈皓之眼里根本没有他的这些兄弟。”
“他要对上的,是文献帝。”
姜寒月目光朝窗外苍穹探去,“所以留给姜家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继续中立下去,放在景王眼里那就是与文献帝一丘之貉,乃是敌人。”
“来日兵戎相见,他不会手软。”
“要么就同他站在一起,对付陛下。赌姜家下一个荣华富贵。”
崇光泛彩,春日已近尾声,万物活泛过来。
院里茂盛的嫩叶压满枝桠苍翠欲滴。
少数泛黄的老叶不甘地抓住最后一点枝头垂死挣扎。
最终仍是抵不过东风,吹落在地碾落成泥。
新旧交替原就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抓住机遇,姜家未必攀不上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