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阁是你自己打拼下来的心血,多年来我虽知有不妥之处,却从未干涉半分。”
“如今我只劝你一句,把姑娘们医治好,放过她们,别再沾染这门生意了。”
粉裙女人咬牙强撑着桌子,故意回避他的话头,“红樱思虑不周,影响了生意和药价,等天水阁重新开门时定会设法补救。”
“红樱!”
上官祺终于怒不可遏地吼出了声,捏紧她的下巴。那张脸虽历经岁月却愈发明艳动人,可当年温柔纯良的少女早已不复。
“你到底怎么了?”
女人对上他痛心疾首的表情,杏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只是转瞬便熄灭,缓缓流出两行泪来。只见男人掏出了个东西,掷在桌上。
“你还认得它么?你还记得当时你是如何说的么?”
闪着盈盈绿光的扳指静躺在红樱手边。她窒住呼吸,又回想起那个身着绿色萝裙的女子。
碧萝入天水阁前,刚刚主事的红樱立下了条规矩。她要所有进了天水阁的女子都得交出自己身上最珍重的物品,若他日达成心中所想,自当返还,并以厚礼送行。
迟疑片刻,碧萝拔下发髻上的碧玉银钗,在掌心摩挲了一阵,放在桌上。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低声道。
红樱拿起来,对着光仔细观祥,“是块好玉呢,姑娘当真舍得?”
碧萝点了点头,没了发钗,她的秀发已散落大半。红樱见她身躯娇弱,风尘仆仆,不禁心生怜惜,便准备吩咐人带她下去梳洗。
这时,头一回造访天水阁的上官祺恰好进门,他多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绿裙姑娘,道了声且慢。
男人翩然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他偏了偏脑袋,识人老练的目光停在她的手指间。
“姑娘很爱惜这枚扳指?”
碧裙女子神色一惊,眼里忽然涌上止不住的慌乱,娇嫩的手绞在裙摆里若隐若现,指尖微微颤着。
红樱这才注意到她拇指上那抹剔透的墨绿,此刻正被碧萝拼命往手心里藏。她提起粉裙,袅袅起身,执起她的手拍了拍,柔声细语。
“世上并不只有这一条路,若无决心,姑娘当真不必入天水阁。”
她的话诚心诚意,说完后甚至剜了多话的上官祺一眼,警告他闭嘴。不想这话却无意中激了对方,碧萝褪下扳指放在她手心,强噙着泪,掉头就走。
上官祺饶有兴趣地凑上前,端详起它的成色。不想却被红樱推了一把,冷冰冰地质问他何苦要人家的命根子。
“不是你说,要人抵下最珍贵的物品么?”他一头雾水,不知女人在生什么气。
红樱瞧着那枚显然尺寸不合的扳指,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眼中逝过了几分惋惜和讥讽。这姑娘,又是个被骗了的蠢货。她浅哼一声,将扳指抛给上官祺。
“既是你要来的东西,便由你保管。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哥拿来哄人的玩意儿,我可担不起这份虚情假意。”
自她掌事以来,怜惜过许多女子,听劝的人凤毛麟角。碧萝是下场最惨烈的一个,苏无羡来要人的时候,她瞥见了他拇指上的痕迹,怅然冷笑。果然又是个为了男人送命的傻丫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愿意犯傻,她又何必怜惜。她的悲悯之心被积年的修炼磨平。如今自己最亲近的二人接连抛来质责,料是红樱再铁石心肠也招架不住。
“先是柒柒,再又是你。”红樱神情凄凉,晃悠悠地起身,“好,好……”
“我答应你便是。”她失魂落魄地应声,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三日后,天水阁悄无声息地摘匾。
一顶小轿落在苏府门前,轿中之人伸出小臂,素手递上一方叠好的真丝手帕。轿中的女声轻柔道:
“替我交给你家主人。”
“姑娘贵姓?可要进来坐坐?”
“不了,你家主人不会欢迎我的。”那女子落寞谢绝,吩咐抬轿小厮上路,“走吧。”
“等一等!”
脆生的挽留适时而起,妃色裙摆跃过苏府门槛,撩起轿帘,探进一张清媚的小脸。
“红樱姐干嘛急着走,进来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