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班恩回来得晚了些。
他似乎去了趟集市,带回来了根拐杖和一些肉。
在目睹他将拐杖送给偷猎者后,余鲤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班恩拉到一旁。
“你一定会把那家伙送进监狱的,对吗,班恩?”她试图向他确认。
“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了,卡普,我以为你会为他求情的。”班恩没有正面回复她的话,而是反问她,“坦白说邦德对你还不错,不是吗?”
余鲤的语气有些愤懑不平:“班恩明明说过讨厌偷猎者的,他又凭什么成为那个例外啊。”
“是这样的,班恩讨厌所有在森林里扛着枪的人。”他戳了戳小女孩气鼓鼓的包子脸,好笑似的,“可邦德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她皱着眉不依不饶。
“如果说那群人偷猎是被铜臭味熏了心,但邦德就只是为了生存,这点上他们有本质的区别。”班恩慈爱地摸了摸余鲤的头发,目光清澈而温柔,“你知道邦德一个人就背负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吗?而他甚至只比你大六岁。”
——“打一星期工能获得一枚金币吗?狐狸群少了一只狐狸又怎么样?动物的命难道比人命还重要?”
余鲤不合时宜地想起少年愤恨的嗓音,她皱了皱鼻子,试图把这些话从她脑子中赶走。
“可他依旧做了坏事不是吗?不论有什么苦衷,坏人就该受到惩罚。”
“我真后悔那样教导你了,卡普。”班恩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怕吓到她似的放得又轻又缓。
“……我的妈妈曾对我说,与人为善能获得灵魂上的平静。”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但又像陷入进某种回忆里。
“十六岁啊,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总要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不是吗?他那样小。”
班恩的呢喃声很轻。
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余鲤不吭声,她知道此时的班恩听不进去任何话。
“放心好了,小姑娘。如果他还是不知悔改——”班恩的手指穿过她的白色头发,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工艺品,他的语气温柔又坚定,“我下次绝不会手下留情。”
作为一个守林人来讲,班恩大概称得上敬业。
哪怕每天的工作内容就只有无聊的巡视,班恩也不会玩忽职守。余鲤有幸跟着班恩跑过几次,回来后脚丫都磨起泡了只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自那以后班恩就不怎么带她了。
再后来就是偷猎者的出现,为了防止他在家中搞什么小动作出来,余鲤得时刻盯着他。
当她注意到少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就立即戒备起来:“喂,你要去干什么?”
偷猎者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轻松。
“我准备去挖些胡萝卜,院子旁有很多,走不远的,我很快就回来。”
余鲤却狐疑地蹙起眉:“好好的挖什么萝卜啊?”
偷猎者垂眼望向那个满脸写着不信任的小不点,忽然想抬手给她一脑门。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解释起来:“胡萝卜含有丰富的营养,对视力也有一定帮助,能起到预防和治疗夜盲症的作用。”
“——你眼睛不好,对吗?”
余鲤:“……”
是的,因为白化病的缘故这具身体的视力不太正常,看景物时总带点烦人的散光。
尤其到了夜晚,五米开外人畜不分,世界就只有漆黑模糊的一片。
余鲤:……居然从一个反派身上感受到了诡异的宠溺,是她的错觉吗?
这还是除班恩以外第二个让她有如此感受的人,由此可见她的攻略男主们是有多么的不上道。
点名批评杰克先生。
余鲤在心中慢吞吞感叹着,面上嗤之一笑。
“麻烦你搞清楚一件事,先生。”余鲤双手抱臂冷漠地看向他,“我不是兔子,我不需要被人拎着后颈脖或者喂胡萝卜,明白吗?”
“你还真是记仇啊,小鬼。”偷猎者半蹲在她身前托起腮,眼巴巴望向她的眼神像是某种小动物,“但坦白说,你那天说的话可真是过分,不觉得吗?”
余鲤耸耸肩。
她确实是有且是故意地讥讽挖苦他,在对方的雷区反复横跳,所以他被惹恼了也不奇怪。
“不过也确实是我的错,你还只是个小孩子,我不应该为那些话较真,更不该那样粗暴地对待你。”他懊恼地扶额,笑容无奈又略带歉意,“我郑重地向你道歉,能原谅我吗?小姑娘。”
偷猎者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那张脸长得没什么个人特色,五官也普通又寻常,眸子却意外干净,仿佛一眼就望的到底。
余鲤平静地望向他,她真没办法把这种纯粹的目光和背景故事里恩将仇报的恶毒少年联系在一起。他真的会害死班恩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