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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这日微雨初晴,风吹树摇。

沈岁岁拄上拐杖摸索着将被子晒在院中,敏锐地察觉到大门被人打开的细微声响。

“是谁?”

这是她眼盲后被关押在穆山的第一年,在此之前,穆山就只有些巡逻的兵将。

现在她这个朝廷重犯羁押在此,兵将们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人进来。

沈岁岁思索片刻,握紧探路的拐杖,跌跌撞撞走过去。过了好久拐杖才敲打到一个物体。

她面上紧张,手心冒出汗,指尖发颤,心里却是镇定自若,半点不怵。

坐下来,她摸索着伸手去触摸。

试探的指尖落入一只修长干燥的手中,她喉头发紧,顺着他的手臂慢慢跪坐下来,指尖接着往上滑去。

她捡的是个男人,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摸着衣料华贵、肌肤细滑,想来也是个贵人。

沈岁岁收回手,总觉得手下男人的样貌过于熟悉。

似是常年得见,又不甚熟悉之人。

她凝眉思量片刻,豁然舒展眉心,去厨房给昏迷的男人倒了杯水。

自小父兄的教导和看的话本子教导她——捡男人,死得快;捡男人,全家都死得快。

可惜现在的沈家已经不能再糟糕了,父兄战死,家族被诬,若她没出息力挽狂澜,那沈家就将绝迹京城尹都。

她是将门嫡女,胆量非常人可敌,心思也慎密难以揣摩,此刻就在盘算着,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京都贵人,来带她回去。

当下捡到的这个男人或许是个跳板,也可能是个危机。他出现得如此及时,仿若天助一般,还一身伤,只待她略施援手就能得到“救命之恩,当肝脑涂地”的君子之诺。

过于顺利的事情一般都很可疑。

所以要如何用这个男人,沈岁岁未有定意。

太阳升起,温度也在升高。

她给男人喂水后,用凉帕子贴在他额头,又找来布给他遮阴,之后歇口气,才坐在一旁守着。

坐着坐着,她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匕,在男人脖颈边上摩挲,犹豫着要不要杀他。

虽然她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沾染鲜血,可这个男人又实在疑点颇多。

关押她的穆山一带风光秀丽,是个散心的极好去处,又在京畿附近,故而周围山林都是皇族子弟围猎之所。

权贵人家也常有讨得天家欢喜,获得在此围猎的殊荣,若是马艺不精的子弟流落在外也在常理之中。

沈岁岁将并不存在的目光落向男人,疑窦丛生:可是不管怎么说,这穆山左右的热闹不会传到这看管犯人的地方。

穆山有重兵看守,经年人烟稀少,皆因这里是皇族囚禁犯人的场所,不许人来。

现下这个男人不仅躲过重重兵甲,还准确无误的“重伤”进了她的院子,倒像是特意为她而来一般。

这一切都太过刻意了,沈岁岁内心惶然,冷了招纳他的心思,也将短匕收了回去。

男人醒来时已是午后,沈岁岁正喝粥,他可能是饿了许久,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你饿了?”沈岁岁声线温柔款款,极易使人心生好感。

她说完就给男人盛了一碗,微笑着坐在旁边听他狼吞虎咽的声音,既不催促,也不询问,安安静静的模样使人难以产生防备。

等他吃完,她才问:“你叫什么?怎会出现在这穆山,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了。”

男人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捂着重伤的胸口,蹲过来,抬手在她眼前挥摆。

忌讳之处被人试探,沈岁岁假笑的脸有些僵硬,察觉到失态又立刻调整回来,用她一贯柔婉的语调道:“你不用试了,我眼盲。”

男人似是一呆,踌躇几许,孟浪地拿住沈岁岁的手,写:“我哑。”

一个哑巴,一个瞎子,凑在穆山这周国自古幽禁犯人之地,倒也别有一番奇妙。

男人又在她掌心写:“姓程,程暗。”

“姓程?”沈岁岁一惊。

程在周国是个大姓,出过许多名人,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摄政王程积羽就是现任程家族长:“你是随州程家的人?”

男人写:“是。”

沈岁岁目光落不到实处,潋滟迷茫的眼中好似泛起一些锋利的波澜,但她很快压制住这份不友善的情绪,并且缓缓勾起笑颜。

她长了一张芙蓉面,生了一对柳叶眉,又穿了极衬她肤色的素兰长裙,实在是好看得紧,这么一笑,花了男人的眼。

沈岁岁似叹非叹道:“穆家,是个大家族。”

被人夸,男人显得有些拘谨,他过了许久又才写:“我与兄长惠山狩猎,误闯穆山,姑娘见谅。”

沈岁岁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碍事。你伤得重,应该好好修养,可惜我背不动你,只能让你在这院中躺着。请问,你现在是要回去,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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