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漪这时候已经不能由震惊来形容了,须弥宝塔虽然有七层,但只有下六层是开放的,第七层供奉的是舍利子,故而塔尖很小,露台更大 ,内里逼仄的空间并不适合上去。
而且住持也介绍了,第七层是落锁了的,他要怎么上去?
似看出楚元漪的疑惑,秦卫潇挑眉一笑,端是说不出的俊朗,还有一点富贵子弟才养得出来的意气风发,“殿下若是信我,可以闭上眼。”
许是今夜月色太好,还有同谈论到了母亲,楚元漪对秦卫潇的容忍度高了不少,对他流露出的善意并不想拒绝,决定信他一次,闭上了眼。
甫一闭上,她惊觉自己的手腕被人锢住了,然后又是一阵失重感,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想起被秦卫潇带上树的经历,顿时后悔不已。
但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多了,脚下踩的是平实的实地,还有温凉的风佛面。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入目能看到泰半的长安城,而且少了顶层的遮挡,皎洁的月光肆意地洒在了露台,好似一伸手便能掬一把。
她的眸色极亮,再不见刚才的郁色,一手向上抬起,对着月亮做托举状,唇角微翘,面容在月色下莹莹发亮,吹过她身边的风好像都带着缱绻的温柔。
秦卫潇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跳的好快,这样的小公主让他仿佛跌进了漫天星子的夜空,她就是那轮他想靠近的月亮。
他垂下眸,不敢再看,多看一分,心中就有野草般的杂念在疯涨。
楚元漪这一刻是真的有点感谢秦卫潇,无了遮挡登上第七层,她觉得自己的心境都随之开阔了,她喜欢这样在高处凌驾一切之上的感觉。
她有点别扭地向秦卫潇道谢:“多谢你带我……上来此处。”
偏头对上秦卫潇低垂的视线,楚元漪话音断了一瞬才又接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看到的秦卫潇,明明同站在清冷的月辉下,他仿佛一柄藏锋的剑,收起了所有的锐利,可黝黑的眸却如望不见底的深渊,多看一眼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
这让楚元漪很不自在,她四处看了看,露台正中是不过两米高的塔尖,也不宽,里头恐怕只有一个陡峭的楼梯和一个存放舍利的顶格。
她在想该怎么下去。
秦卫潇看出她的想法,“石门虽然能打开,但里面漆黑无灯,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了。”他含笑看着楚元漪:“还是我带殿下下去吧。”
一回生两回熟,被他带着上树,上塔,楚元漪觉得再让他带下去也能接受,刚准备矜贵地点头,又听他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殿下,殿下为何想把我贬到岭南去?”
楚元漪眨巴了下眼,有点心虚,她是想到什么便会去做的人,前几日秦卫潇给她送鹦鹉,她却想将人贬到岭南去,正好马上就是端午节,每年这时候各处的官员都会派人进贡节礼,进宫参宴。
岭南也不例外。
岭南各处的部落相互倾轧,在此任职的官员也不好当,那些酋长土司一个个比朝廷官员都凶悍,部族中的民壮比起朝廷军兵也不遑多让,所以只要有机会进京,岭南派出来的人都会比其他地方的早到京城,想尽办法地在京中走门路,想换个地方待。
楚元漪就是从中做了一个小手脚,让人接触了来献礼的司功,稍微地提点了一下,当朝的晋王骁勇善战还没有封地。
多的话,便不能提点太过了,晋王非弘文帝的亲子,至今封地没定,他若是能去岭南,既能帮弘文帝解决了难题,岭南也有了甩锅的人。
这位司功若是聪明,完全可以在端午宫宴前多加铺垫,走一些愿意为岭南说话官员的门路,等到端午宫宴弘文帝召见多哭诉一下岭南的混乱和艰难,再由那些官员提议人选,弘文帝未免就不会动了给秦卫潇封地定在岭南的心思。
事情是她做的,可她想不明白,这事她做的很隐蔽,秦卫潇怎么查到自己身上的,而且这么笃定,莫不是在诈她?
不管是哪一种,楚元漪觉得自己都不能承认,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不明白晋王殿下在说什么?”
秦卫潇有点好笑地看着楚元漪故作懵懂,他本就在四处打点自己封地的事情,朝中的动向他一直紧密关注着,一个来献贡礼的地方官员本来他是没放在心上的,但这人对京中不太熟悉,胡乱地四处请客打点,还打听他的事情。
这就不得不引他注意了,几次吃酒,这个司功就将打算说了个干干净净,希望晋王可以去他们岭南坐镇。
一个刚入京的小官员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他派人查了入京以来这人所接触的人,原是司功在将贡品送到宫城里的中藏库,一个看库小吏告诉他的。
这可就耐人寻味了,一层层往下,发现了小吏往公主府传递消息。
秦卫潇也不拆穿楚元漪,只是笑笑,“我封地已定下在陇右甘州。”
所以小公主可别再给他瞎谋划了,他伤不起,甘州虽地势偏远,随时都可能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