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是你永远的观众。
九个字,重若千钧。
许远汀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委实暧昧。
时奕也的确心潮涌动。
他状似发呆地盯着虚空,实则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接连闪过与许远汀相遇以来发生的片段。
好像每次见她都非同寻常。
第一次是在火车上,炎炎夏日使得每个上车的人都裹挟一股热浪,车厢里混杂着汗臭味和泡面味,与来自五湖四海的乡音一交织,更加令人内心烦躁。
许远汀经过时,时奕立马注意到了她。无它,只因她发梢的蓝色在身前一晃而过,与清冽的木质香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的反差感,实在让人心生好奇,他抬头看了一眼,对她那头深蓝色长卷发印象深刻。
他一向喜静,很快就带上降噪耳塞,静静看窗外的风景。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她与下铺的乘客聊天,嘴巴一闭一合,嘴角直咧到耳根。于是出于一种也许是窥私欲的心理,他悄悄摘下半边耳塞,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他看着她映在窗子上的、眉飞色舞的侧影,莫名想到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塞壬——一个利用自己完美歌喉诱惑人的海妖。
在时奕的人生信条中,能说会道并不是令他羡慕的特质,因为其往往伴随着巧言令色、口蜜腹剑。
但是对一个旅途中碰到的陌生人,没必要恶意揣测。他惊觉自己对她关注太过,连忙收回目光。
第二次是在戏剧学院。
那天他确实在东北门等人,与一个高中朋友约好一点半见面,对方一点四十还不见踪影,他便发了个微信过去询问。
结果朋友还没回复,余光瞟到有人向自己走来,看影子是个女生。
他默默皱了下眉,这样的场面他遇见过不少,已经有了应对经验。因此许远汀还没开口,他就想好了要如何拒绝。
但开场白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而且,他认出了她。
她的头发实在很有记忆点,何况他们几天前刚见过。
难道她也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他想起两人不一样的学生证,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一时拿不准她的真实目的,时奕只能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她说完了,他也理清了其中误会,知道她不是来随意搭讪的,便觉得给一个人带路也是带,两个人也不麻烦,于是叫她稍等,低头与朋友确认。
朋友回复“有事耽搁了,刚出门”,他看了眼时间,心想反正自己这趟等到人也不算白来,便面无表情地回复朋友“刚好我也有事,我们改天约吧”。
之后是分组做游戏。
他对于胜负并不在意,但总没有人会故意输的。加之他感觉到了崔琦对许远汀的敌视,两相对比,他自然更向着自己的“徒弟”和队友。
二十多岁的同龄人,玩过一次便相熟了。也许是天生对学霸的滤镜,抑或是觉得许远汀的人品有学长韩子轩作保,他同意了她加微信的请求。
再后来是棠城演出。
除去在学校礼堂里的表演,那天是他第一场有观众的正式舞台。
第一次,总是意义重大的,几乎从不发朋友圈的时奕也没能免俗,转发分享了一番。
然后她就给他发了消息。
她是有分寸感的,热情得恰到好处,而且她票都买了,他更没理由拒绝。
她很擅长与人打交道,在两人三个月没见、几乎相当于完全陌生的状态下,能够做到不冷场,且话题进展不刻意,让人如沐春风。
这一点,时奕自愧弗如。
只一桩,当他问她为什么来看舞剧时,她犹豫了,随后给出一个明显错误的答案。
但很神奇,她给人的感觉相当真诚,不禁让他怀疑起是否自己的问法冒犯到了她,她确实有一些难言之隐。
不管怎么说,这并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他也不是非要一个标准答案。也许她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来捧场,又不好意思直说原因让自己失望呢?
因为私心来讲,他希望每个走进剧场的人,都是真正热爱舞蹈这门艺术的。
再然后就是今天,包厢里的环境乌烟瘴气,大家觥筹交错却又虚以委蛇,看似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但心里的疲惫与谄媚又有谁知道呢?
时奕尚未进入社会,也着实不喜热闹的环境,便借口上厕所出来透气。
他一推开门,就猝不及防对上许远汀的笑颜。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咏雪的千古名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眼中仿若有春风万千重,他心中的那点不郁蓦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悄悄荡起的一丝涟漪。
所以当她邀请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完全没考虑不打招呼就丢下一屋子同事,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
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