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仟桃回抱,被拉得更近,好像能隔着衣服和皮肤碰到激烈作响的心脏。
她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只有耳朵本能又茫然地运作着。
抱着她的是,怪物,一个拼接而成的怪物。
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把她变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搬到任何地方。
“桃桃……你不高兴吗?”
怪物,或者说她的童年玩伴,这样问她,用那种混合起来的古怪嗓音,像是在给她的耳朵上刑。
阮仟桃尝试说“没有”,但舌头背叛了她,被强力胶水黏住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没有回应总是让人失望的。
她面前的青年,还是少年意识到了什么,放开她,近乎卑微的请求:“我没有做不好的事情,不要讨厌我,害怕我……”
不知道他对于“不好”的定义是什么,阮仟桃只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三件事。
许以恒为什么会溺水?
他是怎么被“破坏”的?
为什么母亲对于她失去记忆这一件事表现得那么奇怪?
得到了一点自由之后,她感受到的近乎窒息般的压力减少,努力发音清楚:“你是不是害死了他?”
这个话题像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欲言又止,最终妥协一般地开口:“我没有,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你看着他掉下去?什么都没做?”阮仟桃的大脑疯狂转动着,捕获了他潜在的话语。
他捂着脸,闭口不言,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为什么我会忘记你?”没有再耗下去,阮仟桃先投降了。
他语气沉闷,像是笼罩着黑沉幕布:“你被一个坏女人抓住,我想要救你,但是被她用刀扎住,身体,也坏掉了。你,被吓到了……”
简短的几句话,阮仟桃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需要他救她。
她现在能够理解了,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遗忘也许是保护自己的最好选择。
阮仟桃沉默的时间太长,他又开始不安起来,拉住她的手,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背,没有太大区别。
“桃桃,姐姐……”
不同的称呼交替出现,异样的声调逐渐稳定下来,停在“姐姐”上,阮仟桃知道戚枝“出现”了。
相比于“许B”,她对戚枝更熟悉,但这完全不能降低她的戒心。
青年懊恼地皱眉,将她的手小心包住:“我会想办法解决他的。姐姐,只要看着我就可以了。”
在戚枝灼亮到能光耀阴霾之地的目光里,阮仟桃缓缓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一瞬间,他的喜悦浅薄地流露出来,眉眼都无比生动。
她凝视着这在外人看来应当无比美好的动人风景,心里却想着这张脸应该属于谁。
是许A,还是其他人?
一层一层地挖下去,到最后,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阮仟桃没有细想,看了一眼时间,抽回手,自然地提议:“我们去吃饭吧。”
“好。”戚枝跟着站起来,没有异议。
一中本部坐落在宁城的中心地带,附近吃的玩的很多,他们找了一家湘菜馆子,刚好还剩一桌空位。
周末,像戚枝这样一身正装出来吃饭的人不常见,再加上外貌实在出众,坐在店里阮仟桃还能感受到含蓄打量的视线。
她将单页递给他。
男生不假思索地勾出了她喜欢吃的菜,阮仟桃觉得自己都要花几分钟寻找一下,他却几下就搞定了。
“你想吃什么?”阮仟桃第一次这样问。
“就是这些。”
铅笔在她手上转了转,短暂的犹豫之后,阮仟桃将单子递给了等候的服务员。
距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意识到不说些什么对方会一直坚定不移地看着她,阮仟桃盯着面前纹理分明的木碗,随意一问:“最近在做什么?”
原本以为又会听到一串夹杂着专有名词的回答,没想到对方好像在用她能够理解的话解释,甚至用上了新一代人工智能将会成为人类“暖心的小助手”这样奇怪的比喻。
“机器人很酷。”她说出了很久没用过的词。
戚枝像是卡住了一样,想笑,又极力压下唇角,怕被她发觉,只有抚摸筷子表面的细微动作泄漏了更多的情绪。
机器人很酷,谁更酷?
他们俩都知道答案。
这样还要否认他和许b、“许以恒”的关系吗?
阮仟桃的脑海里蹦出自欺欺人四个大字,吃进嘴里的东西都尝不出是香是辣,和陈年的木头裹着泥浆没差别。
“你好,是……阮仟桃吗?”犹豫不确定的呼喊从旁边传来,她立刻转头,是一张隐隐有些熟悉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