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午,郑夫人收拾好了满满三箱子的出行所要用到的东西,又招呼侍女去询问自己名下的三个女儿的仆妇,确认她们也把小姐们的行礼收拾完毕。 她们前段时间就定好要一起出门礼佛。 北坤改朝立国并不算太久,一边继续对抗匈奴的两个分支西羌和西羯,一边同南乾隔江而治,互相争着谁是沿袭前朝正统的汉家传人。 在这种并不完全太平的世道里,皇族贵族大多信佛拜菩萨,连女眷都偶尔会参加讲经法会甚至清谈法会,以求太平安康。 明日一早,郊外寒泉寺将迎来济明法师主持讲经活动。 这并不是传统的皇家寺院,规格小且精致,但距离内城甚远。世子家的女眷们,今日就得夜宿寺庙的厢房里。 “太好啦,我终于又出来了。” 在去程的途中,如樱与两位庶妹——胜春、清夏,各自带着一位贴身侍女,同乘一辆大马车。 她们两个都比如樱小一岁不到,正是活泼好奇的年纪,平日里难得出门,现在就很是兴奋,且非常期待明日领略寒泉晨会的风采。 清夏一路上隔着车帘欣赏窗外的街景,并念念有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胜春则把吃的喝的都享受了遍,然后有话想对如樱说,却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三妹有话就说,我不嫌你吵的。”如樱知道她的性子,故意激她实话实说,而不是忍出问题。 胜春猛地又些羞恼起来,脖子根到耳后噌地一下红了。 “她姨娘情况不太好,所以——” “——不许乱讲!我要说会自己说的!” 清夏话都没说完,就被胜春插嘴打断。 两个真正的小女孩脾气上来,你推我我拽你,眼泪汪汪噘着嘴,几乎要闹起来。 她们的侍女一惊,赶紧上前把自家小姐拉开,再紧紧搂到怀里,不让她们继续碍着嫡出贵女的眼。 如樱扶额,觉得自己还是很是高估现在的她们,干脆让忍冬拿出不同的好喝茶饮去哄这两个妹妹开心,一路上再不去想她们的心事。 家里姨娘的身体,等回去了再问问郑夫人或者她本人好了。 暮色随着木鱼的笃笃声,一寸寸晕染天际,笼罩了寒泉寺清雅的木质楼阁。 是夜,如樱用过晚膳,和郑夫人请示后,便去厢房外的花园里散步消食。 刚走不到两圈,竟遇上了完全没有想到的熟人。 “谢指挥使……!你也来听经?” 她一时间忘了伪装自己的讶异,颇有些无助地愣在原地。 在如樱那么些年的印象里,他和其他的勋贵不同,从来不信这些神佛。 难道是寒泉寺有什么问题,于是他查案查到这里来了? 今日好多世家女眷在场,不会有危险吧。 正当如樱心情复杂时,谢绎也看到了她。 “又见面了,二小姐。” 小姑娘脸上不显表情,眼神里却像藏着复杂的千言万语。 谢绎想,这真是有意思。 等如樱和他正式打了照面,她才知道自己想得有些过头了。 “济明法师讲经三天,今日多为男宾,明日更多女客。我母亲原本要亲自聆听大师解惑,无奈临时抱恙,只得让正好不当值的我来替她一饱耳福。” 谢绎很是客气地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再点评道:“这地方不错,没有皇家禅寺金碧辉煌的庄严,清新雅致,毫不俗气,值得母亲供长明灯。” 如樱觉得先前自己的想法有些冒犯了他和长安公主,只得说:“公主贵体为重,希望她能尽快安康,也辛苦指挥使还要专程来这里一趟了。” “权当是抽空散心,哪里辛苦。” 谢绎一身墨蓝色云纹锦袍,腰缠玉带,未束发冠,只用了衣衫同色的发带,低调又并不简单。他眉眼依旧深邃,神色同样矜然,但能看出是放松自如的。 如樱刚想完全松一口气,突然又想到新的问题。 “那后日都是谁参加?” 她知道宗亲王爷公主们也多在这两天就过来了,怎么盘算都只剩下苏贵妃的家人。 谢绎随意领着如樱和两人的仆从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漫不经心地看穿了小姑娘的推测。 “你猜得没错,确实是苏家,而且还是徐家携手他们定下了私场。” 开国皇后就出自徐氏,现任家主继承了护国公的爵位,是北坤四大国公之一。 如樱眼神一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