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红日初升,白露未晞,休整一夜的几人已踏出白马庙,一路往南行去。从回雁山到天京只剩下二三十里距离,且一道都有平坦通路,自比在山林里穿行快出许多。只一日夜时间,就入了天京城。
城北盘查不似城南那样严格,有一片方圆十几里的地方,搭着许多木墙草顶的棚子,其间住的大抵是从北方来天京务工讨生活的流民。从棚户间走过时,季茶说:“秦大嫂,你留意着点,没准在这儿就能偶遇你老公。”赶路谈话中,已知年青女人姓秦,娃娃叫小宝,她老公姓陈,两年前到天京谋生。
“我家相公在天京过得不错嘞,很有钱的,才不在这等地方。”秦大嫂说,“这次是他特意派了人来接我和小宝儿,我只顾着高兴就跟着上路了,也没问清他到底在天京哪里。”
季茶问:“那接你的人呢?”
秦大嫂答:“这我也不知道,遇上劫匪时,接我的人就跑没影啦。唉,也不怪他,见到凶神恶煞的匪人,谁又有胆子多停留呢?那劫匪提着明晃晃闪亮亮的刀,可让人害怕。”
季茶转头对洪辰说:“听到没?以后少让你的刀放光,不知道吓着多少人!”
苏良景说:“小嫂子这几日没什么去处,可到我那小住几天,我父母都是很热心好客的人,又特喜欢娃娃,你家小宝儿聪明得紧,你们去了,他们肯定乐不可支。”
秦大嫂忙道:“呀,这怎好意思?住在别人家总归会有打扰不便,这位采茶大侠给了我两片金叶子,够住好久的店啦。”
苏良景笑道:“小嫂子你可不知,天京寻常物价虽没甚高,可房价地价能比一般城池贵出十倍百倍不止,住店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不然为什么许多人都要在城北住这简陋棚子?那两片金叶子也就够几日吃住。天京这么大,你想要找相公,可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呢!”
见秦大嫂迟疑犹豫,苏良景又道:“这阵子你尽管住我家便好。且我在天京也有些人脉,你家相公既然能在天京立足,想来也有能耐,说不准我朋友客人里,便有认识他的人。”秦大嫂这才道:“苏大哥,你实在是个大大好人,我只怕你老婆不愿意哩。”
苏良景闻言,脸色登即像蒙了层灰一般暗。季茶对秦大嫂说:“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我们碰见他时,他正因为娶不上老婆寻死觅活嘞。”秦大嫂自知失言,赶紧跟苏良景道歉:“是我说错话啦,大哥要责怪就责怪。”
“没事儿。”苏良景挤出笑容,“小嫂子过会儿别嫌弃我家破旧就好。”
出了流民棚户之地,始见天京人间繁华,危楼大厦各处伫立,四方街道车水马龙。苏良景招手叫了辆马车,载着一行人到了他家。苏家不算多大,除了三间主屋,两间耳房,就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和几个搭起来的小棚,但在寸土寸金的天京地界儿,也值得好大一笔金银。
苏家二老见走失多日的儿子终于回来,都嗔怪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许多客人来了好几次都没找见你,生意全找别人做啦。”苏良景指着洪辰和季茶说:“我是接了两位大客人来。”苏老爷子见二人各负刀剑,便拱手道:“不知二位怎样称呼?在哪里做事?”
苏良景立马道:“这二位身份大有来头,不便外提。”
苏大娘看见有个女人抱着娃娃,问:“这二位是?”苏良景答道:“这是秦小嫂子和她娃娃陈小宝儿,来天京路上遭遇劫匪,和陈相公派取接她的人走散。我寻思可以让她母子暂住咱家,慢慢打听她家相公下落。那位陈相公武艺很好,应该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
见儿子此行接回来几个人物都不简单,原本颇有微词的二老一下子心情大好,亲自下厨做了许多饭菜来招待。席上,苏大娘又说:“这几天,茵茵来找你两次呢,我都说你去外面做活儿,搪塞过去了。你既然回来,也该早点去见茵茵才是。”